佟秉清抚掌笑道,
“大哥说得是,现在莫说无田的穷苦人,就是那握有‘万亩千顷’的衍圣公,寻着机会也不得不自己带人做点儿生意。”
“左右朝廷的这点儿赈济粮拨到县里也是杯水车薪,咱们就是真按人头平均分发下去,一样落不着半句夸奖。”
“与其到时在衙门和流民之间左右为难,不如趁着这回申时行利用工部尚书和辛自修斗得正厉害的时候,好好地自己捞上一笔。”
佟秉元压低声音问道,
“二弟是已经想好捞钱的方法了?”
佟秉清笑道,
“哪里全是我想的?是我们长安县的知县老爷发愁升迁的事儿,年前看到乡里流民逃荒的时候就开始发愁,一直嚷着教我给他支个招。”
“那时我哪儿有招啊,只好敷衍着说年后朝廷肯定有令旨,不想这回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我心里这主意要同我们知县老爷一说,笃定是一个‘两全其美金镶玉’。”
佟秉元奇道,
“我记得你们知县老爷不是还挺古板的么?听说家教还挺严,甚么时候也跟着二弟钻研起这些旁门左道来了?”
佟秉清哈哈笑道,
“我们知县老爷原是山西人,山西人哪儿有古板的?他家原是有一句名言,他刚来的时候我还听他念叨过,说的是甚么‘承家不在名位,而在不失其身;持身不在文誉,而在不愧于心’。”
“而且咱们长安县的知县老爷还是个大孝子,每逢祖父忌日,都要亲手写七篇祭文焚奠祖父,据说当年我们知县老爷十九岁入闱应试的时候,一天之内就能完成七篇八股文,连收卷的考官都称他为‘仙才’呢。”
“我们知县老爷是万历十一年癸未科的进士,来咱们这儿任知县,到今年满打满算也五年了,二十七岁的青年才俊,到现在还是个正七品知县。”
“眼看着山西同乡个个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就是再古板的人,进了这名利场,心里能不跟着着急吗?”
佟秉元道,
“这事儿着急也没用啊,地方官升迁,按例不是每三年一考么?”
“而且外官的考察凭据,是由州县每月一考察,上报于府;府再考察,每年一报,上报于布政使司;巡抚和按察使司通核官员事状,每三年造册具报吏部。”
“既然你们知县老爷上次考察没轮到他升迁,那就等明年再考呗!再说正七品有甚么丢人的?”
“咱们大明五十多岁还在领着正七品俸禄的官老爷有的是,难道都不活了?再不济,在长安县多干上几年,等九年考满,不一样能升迁?”
佟秉清苦笑着摇头道,
“九年考满也是有考功标准的,我们长安县的知县老爷虽然又清廉又有才华,但按照现下的升迁标准来看,我们知县老爷想要在下次考察中评一个‘上等’,却断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佟秉元奇道,
“这是为何?”
佟秉清回道,
“旁的不提,单说这县里预备仓的粮储数额,就绝不可能达到朝廷规定的标准。”
佟秉元恍然大悟,
“二弟的意思是,咱们这回可以利用县里的预备仓,来从朝廷下拨的赈济粮中捞上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