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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唐清风受罚

次日清晨,太傅府颇为热闹。

起因是这样,薛太傅下令将空置已久北苑收拾出来给那位百里小姐暂住,府中上下自然得令忙着收拾北苑。薛大少爷的乳娘,孙妈妈以往一心只管着南苑的事情,这次不知怎的也自愿前往北苑打理。

偏偏南苑这边,这位向来睡到日上三竿的薛大少爷,今日不知何事竟辰时不到便起了。偏偏伺候他的丫鬟,大约出了什么岔子,一时惹得他不悦,又听闻孙妈妈竟也去了北苑帮忙,气不打一处,这为大少爷便闹了起来!

一时间,南苑鸡飞狗跳,大戏上演。

“砰!”

“哗!”

“。。。。。。”

“。。。。。。咱们府上是没有人了吗!”南苑这位华衣贵公子大发雷霆,此刻的厅堂中碎了一地的摆设,一片残迹,惨不忍睹!

“少,少爷。”那婢女哪里见自家少爷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自然吓的腿都在哆嗦。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解释着:“少爷都是奴婢们的错,都是奴婢们的错!”

“还不快退下,没看见少爷正发着脾气吗。”逆风向那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婢女小厮们使着眼色,让他们推下。那些婢女小厮们得到信号立刻逃命似的退出屋子。

“怎么,连你也要做我院中的主吗!”那位公子骂道。

逆风一面大声说道:“主子,逆风哪里敢呀!”一面从被摔在地上的那堆废墟中小心翼翼的捡出那柄他家主子常用的那柄竹股烫花素面折扇,低声埋怨道:“主子,演戏归演戏,您摔它干嘛呀。这可是御赐的折扇。”

那位公子哥大声骂道:“不敢,我瞧着你们母子没有什么不敢的吧。北苑那位还没住热火呢,你娘可是一早就癫癫的去献殷勤了。”这边又轻声不屑回道:“哼,御赐的,我这院中可从来不缺御赐的东西!”

“哗!”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逆风听着这声响,不用回头也能猜出八成是前几个月官家刚刚御赐的那套铜胎掐丝珐琅茶具。心中暗暗捏了把汗,若是换了旁人,如此损坏御赐的东西,莫说是这一屋子,哪怕只是一件物件,只怕都得掉十回脑袋了。可是他家这位主子,偏偏是自小摔着御赐的物件长大的,官家只怕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赏赐依旧是源源不断的进来。“主子!”逆风好生疼,那套铜胎掐丝珐琅茶具刚送来时,他就非常喜欢。他家主子是知道的,还曾说再摆上几日便送予他。

“你叫我做甚!还不去把你娘给我叫回来!让他好好认认,谁才是你们母子俩的主子!”

逆风心中着急,低声道:“主子!说好这套铜胎掐丝珐琅茶具是给我,你怎么就,就砸了!”

那人淡淡说:“回头我送你一套更好的。”又是“哗!”的一阵清脆的碎片。

“别!。。。。。。主子。”逆风已然拦不住,他心中郁闷,越想越不对劲,轻声道:“主子,您说是在演戏,借此找百里小姐大吵一架,逼她离开咱们府上。其实明明您就是自己在发泄对太傅的不满!”

“不满?我能有什么不满!”那位公子哥同先前的样子倒是判若两人。他今日穿着湖蓝色的外袍,上面用金线绣着耀眼的团花纹理,腰间系着一条华丽的玉带。发髻高高耸立,拆着一支与腰间玉石相同质地的玉簪子。好不贵气!他趾高气扬道:“逆风!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将你赶出太傅府!”

“是,是,是。”

那位公子哥轻声威胁道:“还想不想救你的小师妹了。”

昨夜,他和逆风达成共识,今日这出大戏要上演的便是桀骜不驯的薛家大少爷无理大闹北院,意气风发的百里大小姐太傅府出走

夏家之事始终牵扯甚广,连他都未完全掌控情况。即便这少女有百里门这个保护伞,可事关朝廷她未必能幸免于难。如今能做的便只有让她回石湖山,不再插手此事。太傅府既然是她能留在洛宁城的唯一理由,那就让她再次住不下去。只要她离开太傅府,百里门主定然会派人将这位大小姐“请”回去!

“救,自然要救的。”

伴随这各种物件的碎片声,逆风一面配合着这位大少爷的演出,一面低声嘀咕。“救百里小姐的事情主子似乎都比我上心了!”

“哗!”

“孙妈妈呢!怎么还不把她给我绑回来。她是打算住在北苑了吗!”“你说什么。”

“主子,母亲年纪大了,您先不要动气。兴许她马上自己就回来了。”“逆风什么也没有说。”

那位贵公子却似乎想起什么,疑道:“你这个小师妹明明年纪轻轻又鲜少在江湖走动,可在外的名声却又如此狼藉呀!”

那日在石湖上下的茶铺,他倒是听了不少那位大小姐的传闻。人人都听闻百里门主将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惯得这位大小姐的骄纵跋扈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如今即便是这位百里门主自己也拿这位小姐没有半点办法。更有很多秘闻,说这位大小姐处事张扬行事狠毒,若是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少则缺胳膊断腿多则小命不饱。

这位小姐最恶名昭彰的事情,还要数五六年前,她阻止百里门主续弦之事。当年这位小姐还在尚为外敷之年,百里门主续弦再娶,沐家的花轿已经到了南宁石湖上下,却被那百里大小姐拦截。绝不许这花轿踏入石湖山半步。当年的情况难堪至极,多少人去那位小姐面前软磨硬施,可那位小姐油盐不进,手持一柄幻影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沐家花轿踏入石湖山半步,从此世间便再无百里滢欣!

当年那位沐小姐不顾世人目光坚持不肯花轿回头,而边这位大小姐却又僵持不下。那位沐小姐便不顾一切的守着花嫁在石湖山下落了脚。当时世人只赞这有着宁国第一美人之称的沐小姐倒是个敢爱敢恨的有情人,对百里门主甚为一往情深。可直到数月后却传出沐小姐在石湖山下产下一名一子的消息。世人震惊,原来这位沐家小姐如此意志坚定的要嫁入百里门可不单单是因为一句一往情深。

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当时在宁国自然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百里门和沐家一起出面才平息了此风波。后来听说那位大小姐将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抱回自己院中去养,才松开允了这位二夫人入府。

这位大小姐自小便如此不通情达理,行事全凭自己心意。偏偏她又天赋异禀,是个武功奇才。年纪轻轻,便因击败江湖中的多位高手而成名。这些年传闻这位大小姐的性子和手段更是变本加厉。

“。。。。。。”逆风道:“我也觉得奇怪,以师父为人教养出来的女儿定然不会如此荒唐!主子信那些流言?“

“。。。。。。”他不语,心中却明白,这女子他虽只有数面之缘,但也能看得出她虽是有些大胆却也不如传闻那般的离经叛道。她别树一帜,却又让人觉得清新脱俗。更重要的是,倘若她心存歹毒,便也不会插手夏家之事,更不会在那人坠楼时还出手相救。

“。。。。。。”“主子?”逆风只觉得自家主子的神色似有不同。

那人却眼神一变,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大声道:“好!我这便亲自去南苑,将你娘亲给请回来!”

薛大少爷同逆风带着南苑上下一路气势冲冲赶到北苑的时候,却望见北苑门前黑压压的站着几排人,逆风认出那些都是百里门的门人。

主仆二人透过那人堆的间隙往院子里瞧着,却只见那院中堆满了家具摆设和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多半是些日用。

“主子,我们还。。。。。。”逆风还未说完,却见自家主子轻轻摆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站在一旁。他知道自家主子定又有了其他主意,便会意让南苑跟着的下人都散了去。

那华衣公子哥饶有兴趣的站在院外,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北苑早年前可是祖母的居所,虽然祖母喜欢乡下自在,并不常居于此,但这院子父亲一直替祖母留着。即便祖母逝世后,这院子也是安排专人定期打扫的。这院中的家具摆设都是依着祖母在世时的喜好规整的。父亲虽清廉,但府上富裕的厢房还是充裕的,本大可不必腾出这南苑。父亲定然是考虑到她未出阁的姑娘身份,留在自己院中多有不便,让她去住客人的厢房又怕委屈了这位挚友的掌上明珠,这才想到让她住了祖母的院子。

父亲对她果然上心!只不过,她倒是真真白费了父亲的一番好意。他轻声冷嘘道:“不愧为是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大小姐,做派果然阔气,只是不知道,父亲若是知道有人要替他修理祖母的院子,会做何想。”

他眼中不觉有一丝期待,静静在院外观望。

北苑此刻,那些丫鬟小厮们窃窃私语。关于百里姑娘的来历,太傅府上一晚上倒是传出来了无数版本。直到今日外门传话说是姑娘家里头派人送来了东西,众人才知这位百里姑娘便是江湖第一大门派百里门门主的女儿。他们久居大宅之内,只是听说过百里门的名号,如今又看见这么多身材魁梧的江湖人士,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属下百里门洛宁分舵舵主唐清风奉门主令前来拜见大小姐。”说话的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他肤色微黑,相貌端正。在同行的百里门人中,他是瞧着是最斯文的一个。

“问大小姐安!”百里门人齐刷刷的问安。声音铿锵有力,震耳欲聋。吓得院中不少丫鬟乱了手脚。

那位百里大小姐,背对着众人,面色有些恍惚。她本是想来北苑看一眼,交代些事情便准备出府。却见那唐清风带着属下浩浩荡荡搬来了半院的物件。她心中忐忑:爹爹让唐清风送来这么多东西,这是何意?莫不是,爹爹是要告诉我,即便我一直离家出走,他也绝不会妥协?

百里收起脸上的迷茫,回过身落落大方道:“辛苦各位兄弟了!”她又对唐清风道:“唐舵主,你这准备的倒是齐全呀!院子都快堆不下。只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本小姐要定居于此了。”

唐清风嘴角挂着微笑,恭敬的站着,却不敢于眼前人儿对视。今日她脱下了一身紫色华服,换上一件浅粉色的绣花长裙,披着一层白色的轻纱。发髻上插着粉色蝴蝶簪子,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俏皮。。。。。。可爱。今日的她卸下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多了几分姑娘家的秀气。

自前几日石湖山上传出她出走的消息后,他就开始担心。不知为何,冥冥中他总觉得她来了洛宁城。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在洛宁城内留意,直到昨日有了她的消息,知道她的下落,他却越发担心了,他害怕门主下令同她兵刃相见!

终于在昨夜,他等到了石湖山的飞鸽传书,门主明他全力护大小姐在洛宁安危。

他欣喜若狂。她要在洛宁住下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她身边护她周全了!

后半夜开始,百里门洛宁分舵的上上下下便再也没有安宁过了。他们的唐舵主,莫名的兴奋着。。。。。。他一心想着明早去见她,总该为她准备什么。她喜欢吃的、用的,对了,在石湖山曾听说大小姐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就连她的那柄“幻影剑”都曾因为是古人用过的东西,而曾经一度遭到她的嫌弃,最后才不情愿的留在身边。那闺房里头的床榻、柜橱都得买!对了,南宁到洛宁路途遥远,她走的时候又是那么“匆忙”行囊里头定然也没有带几套衣服,得买!

。。。。。。

他写了几页礼品单,若不是属下们百般拦着,他连将太傅府她居住得院子拆了重建得心都有。

最后,他带着属下在朦朦月色中敲开一个个店铺,只为了能早些见到她。

他低着头,却见那双绣花鞋一步步向他靠近。他似乎能隐隐闻到那双绣花鞋主人身上的香味。

百里走近他,低声问道:“门主除了让你送这些来,还说了什么?”

“呃?”他一头雾水,抬起头却对上那人的一双碧眼。他又慌张的地下头,不敢瞧她。

百里以为他没听明白,便又问道:“门主令是何时到的?”她心想着,昨晚太傅那封寄出,他洛宁城百里门分舵收到指令最快也得到后半夜。这唐清风却一早就将东西送来,势必是他早就得到石湖山的命令,提前备下的。爹爹早就料定了她的动向!

“门主令是昨夜到的。”

“昨夜?”百里一脸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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