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欺瞒大小姐,确是昨夜?”
少女眉头微挑,这唐清风的样子并不想是在哄她。可倘若果真如此,那边奇怪了!她将信将疑,只能问:“门主令说了什么?”
那唐清风心头一紧,莫名有些害羞。百里见他踌躇,便更加认定门主令上果然有蹊跷,喜出望外道:“唐舵主大可放心将门主令告知本小姐,门主若是追究,本小姐自是有法子护你。”
那唐清风脸颊微红,缓缓笑道:“其实,并无不可。门主令不过只有十一个字:全力护大小姐在洛宁安危!”
“。。。。。。只有这十一个字?!”百里讶异,狐疑的望着满院的物件:“那这些东西是?”
“这是。。。。。。”唐清风欲言又止,憨憨一笑。
他身后的下属倒是憋不住了,兴奋的回答道:“大小姐,这些自然是我家舵主精心替您准备的。您不知道,那石湖山的飞鸽传书后半夜才到,可忙坏了我家舵主。这些可都是舵主让我们一家家敲开了门,按照大小姐您的喜欢选得。”
“多嘴!”唐清风轻声呵斥,却藏不住眉间的羞涩。
原来不是爹爹的安排,虚惊一场,她松了口气。
那多嘴的门人又凑上前低声道:“大小姐,您看我家舵主对您如此,您可明白他的心意?”
心意?噢?是和心意?凤眼微挑,少女会意一笑。
看来,她刚刚才在这洛宁城落脚,这会分舵便有人按耐不住,赶来奉承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这第一人竟然会是这唐清风!百里门史上最年轻的舵主!
很好!这等妖凤邪气,定然要好好整治!
她抬眼轻轻扫了眼那开口的门人,觉得那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她淡淡笑道:“怎么?没通过考核,被石湖山撵了回来?”
在场的百里门人哄堂大笑。那门人嘴里嘀咕着“可是小爷我自己故意落榜自己要回来的。”他自然不敢将此话讲给这位大小姐,只能让自己的嘀咕淹没在嘲笑声中,若是平时他早就据理力争,只是今日他不敢造次,这位大小姐的手段他可是历历在目。只能讪讪道:“大小姐果然好记性!还记得属下。”
“你叫什么?”
“属下姓齐,名天磊。大小姐叫我天磊就好。”
百里慈眉善目笑道:“天磊,那你便给我好好讲一讲,我该明白你家舵主什么心意!”
“你!闭嘴。。。。。。”那唐清风知道自己先前的失态,见道心仪的女子一时间乱了分寸。此刻他担心这齐天磊一时间口不择言,便低声警告,自己假装镇定自若道:“大小姐,不过是些普通的礼物,哪里有别的什么心意。只不过是属下见大小姐初来乍到,恐有不适,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又不好向太傅言说,这才自作主张,想替门主分忧,照顾好大小姐。”
“噢,是这样呀!”她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唐清风心虚松了口气,“是的,都是些普通的物件。希望大小姐不必介怀!”
他越是这般说,那百里自然越觉得古怪。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
唐清风有些忐忑,莫不是大小姐看出来什么?
百里阴阳怪气笑道:“唐舵主可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呀!”她看了他一眼,转身跨入北苑厅堂,她刻意空出主位位置,端坐在次位上。她右手臂轻轻摆在梨花木制的方桌上用食指指尖随意地敲击着方桌桌面。
唐清风领着那齐天磊跟在其后,心中略感不详之感!他悄悄抬头却见那位大小姐果然神色凌厉,眉角微挑道:“我今日才知道,唐舵主竟对本小姐如此怨恨,费劲心思也要陷我于不忠、不义!”
“大小姐?”唐清风一脸费解,又显得诚惶诚恐。
百里道:“百里门素来账目清晰,即便是门主也绝不会挪作私用。唐舵主你话里话外都说着为本小姐着想,不就是打着本小姐的名号将公款挪作私用,陷本小姐于不忠!”
唐清风面露难色,还未来得及解释,却又听见那位大小姐道:“唐舵主说本小姐初来乍到,不合心意的地方无法向我薛伯伯言说?”她冷哼一声,道:“唐舵主是如何知道的?你可知,这北苑是薛祖母的居所。我薛伯伯心疼我,想让我住的自在些,这才不拿我当外人看拿出祖母的院子给我。你倒是好,自作主张如此大张旗鼓抬这么些东西来,是要让旁人觉得本小姐挑剔不识好歹,白白浪费了太傅的一番美意!陷我于不义!”
唐清风自知此刻关系则乱,行事莽撞。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百里又道:“误会我的人,若是取笑我百里滢欣不懂礼节也就罢了,可若是伤了我薛伯伯的心,便是本小姐杀你十次也不为过!”
唐清风一脸愧意,急急道:“大小姐,此事全然是属下考虑不周!但请大小姐相信,属下绝无陷小姐不忠、不义之心!”
“噢?那你又是何意!”百里眼中闪着诡谲,心想着定然要当场揭穿他的行贿之意!
“我。。。。。。”那唐清风急的脸都涨红了,却不知如何辩解。那齐天磊见他如此,自然担心自家舵主被她的心上人误会,便忍不住开口替他辩解:“大小姐,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家舵主对您之心绝对是日日月可鉴,他这么做全然只是为了讨您的欢心呀!”
“啪”齐天磊说完,那位大小姐的手已然拍在了桌上。北苑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空气像是被冻结一般。
唐清风的心已然跌到谷底,她果然生气了!他虽爱慕她,却也自知身份,绝不敢逾越!齐天磊此话说得这般透彻,这叫他以后如何出现在她眼前。
那齐天磊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不敢多言,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可不单单只是有所耳闻!
百里道:“我从前便知道人的品行很难持之以恒,可却不曾想到你唐清风唐舵主竟也有一日不能维持初心。”
百里门众人也面面相觑,却见百里刚柔并济,不怒自威:“想当初人人都说国都洛宁是宁国最会迷人心智改人心性的地方。百里门上下都对你这个最年轻的唐清风唐舵主有所质疑,只有我爹爹和任堂主为了保你一意孤行。。。。。。我万万没有料到,本小姐到了这洛宁城后,头一个赶来献媚讨好的人竟然是你~唐清风!”
“大小姐!误会了。您误会了!”那齐天磊百口莫辩,自知闯了大祸!
唐清风却释怀了。他的全心全意在大小姐的眼中始终只算得上献媚讨好。这样也好,本来至始至终便都是他自己的非分之想罢了。
“唐舵主,你的属下们倒是替你愤愤不平!洛宁分舵竟然已同流合污到如此地步,看来是定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他坦然道:“大小姐,全都是唐清风一人之错。唐清风甘愿受罚。”
“你倒是仗义。”百里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也是我爹爹和任堂主看重的人。我也不想拂了两位长辈的面子。你派人将这些东西都退回去,将银子都补回库房。其实你已然是门中佼佼者,本小姐只希望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脚踏实地,万不可辜负我爹爹和任堂主对你的厚望!此番,也就小惩大戒吧,二十鞭!”
众人震惊,这位大小姐下手果然决绝,二十鞭刑在她眼中竟然不过是小惩大戒!那唐清风唐舵主却心悦诚服。
唐清风的鞭刑就在太傅府北苑执行。百里门门规严禁,手下们虽有怨言,却也不敢轻易放水。不过那位唐舵主倒是位铮铮铁汉,这二十鞭刑他竟然未开口呻吟半句。刑毕,竟依旧面不改色不需要人搀扶自行走出了太傅府。
百里门人将那堆了半院子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抬了回去。
风波过后,百里起身却瞧见身侧有一妇人,那妇人身着一身蜀锦服饰,头戴金饰。长相端庄举止稳重,完全不像是普通家仆。她一改前一刻对威严,甜甜笑道:“孙妈妈!方才让孙妈妈见笑了。欣儿得多谢孙妈妈提点,如若不然,欣儿险些犯下大错。”
“姑娘哪里话,我不过偶然向姑娘提起这儿曾是薛祖母的院子。”孙妈妈举止优雅,周边下人忘记她无不对她尊敬有佳,足以彰显她在府中的地位。“倒是太傅心疼姑娘,姑娘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便是。”
“孙妈妈快别一口一句姑娘姑娘的叫着,您是逆风师兄的娘亲,自然也是我的长辈,便叫我欣儿就是了。”
孙妈妈知她聪明又最甜,心里自然舒适。
院外,有百里门人窃窃私语:“大小姐果然如传闻一般厉害。你说,洛宁城中多少姑娘爱慕咱们舵主。可舵主为何偏偏喜欢她呢?”
“虚,你可别乱说!若是让舵主听见了,有你好受的。”
“唉,咱们家舵主那心思,这些年咱们分舵谁还瞧不出来。”
“谁知道呢!不过舵主这次也是倒霉,眼巴巴自己出钱给这位大小姐买的礼物,却还被扣上个挪用公款行贿受贿的帽子。还白白挨了二十鞭刑!”
“。。。。。。”
“。。。。。。”
百里门人抬着东西越走越远,对话声也越来越小。
北苑外的主仆人俩这才从角落走出,他们倒是一幕也不落的看完了整出戏。
逆风轻声道:“唐清风他可是百里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分舵主。听说唐家早年家境贫寒至极,受了不少门中恩惠所以才投身百里门。此人人品武功具佳。又深得百里武堂的那位任堂主赏识,可谓前途无量呀!原来她竟喜欢百里小姐。”
那贵公子黑昧深邃,意味深长笑道:“不过是一出家仆恋上主子的陈年烂调剧情。有人即便出手泼辣,却也有人甘之如饴。”
逆风问道:“主子,唐清风为什么不解释?”
他淡淡一笑,“你让他解释什么?承认喜欢他家主子?”
“那百里小姐明明都说了要给师父和石堂主面子,那为何还要打这二十鞭呢!”
“这位大小姐精得很!这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都已经抬进咱们府上了,她若是不打那唐清风,怎么能同此撇清干系!”他嘴角带笑,饶有兴趣嘀咕道:“原以为她只是个自以为是脾气暴躁的大小姐,原来竟也是只小狐狸!”
“那主子,咱们的这出戏还唱吗?”逆风还未说完,却见他家主子已经摆了摆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