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始有好感是源于音律,现在则是因为他是我所认识的年轻男子中惟一可堪为友之人,既是好友自当守望相助”
张柬之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借你的言语,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也!以你容貌之美,他岂能不动心?你二人男女有别又年龄相近,岂有友情可言?”
“阿耶你小瞧了方星河,也高看了女儿的容貌。罢了,我原就知道你是不会明白的,这封信阿耶准备怎么回?”
“当然是照直回,为一方家子而巧言欺人,某不屑为之”
父女俩都是犟精,张玉池知道劝不动后也就不再劝,起身离去。身后,张柬之的声音追着道:“你留他做杂役我随你,但你若倾心于他,我可决不答应”。
“你老人家尽管放心,我呀谁也不嫁,哼!”
转天早晨,几乎是所有人都发现周博文变了。
变化首先出现在洒扫后,原本他求着做这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跟张玉池有更多的接触机会,但今天早晨洒扫完毕当张玉池来检查时他不仅没往前凑,甚至连看都没看。
真的是一眼都没看哪,第一个发现这异常的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是在灶房,周博文吃饭时同样如此,尽管张玉池也在,但他眼观鼻鼻观心,不凑不看。
第二个突出变化是周博文一改此前的活跃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而上课平添了十分认真。
周博文的转变让同窗们很不适应,张玉池同样如此。下午下课后,方星河正洒扫时她来了,“他什么意思?”
“谁?”
张玉池白了方星河一眼,捡起地上一片落叶,“装什么傻?”
“以前你不胜其烦,现在不是挺好嘛。”
“好当然是好,只是……难免让人感慨人心易变,儿女子情事果然最为虚妄无趣”
方星河闻言哈哈一笑,手中洒扫不停,口中道:“人心或许易变,但也不至于变的这么快这么决绝”
张玉池手中转着的叶子一停,“有话直说”
“周博文是极聪明的,他必是知道眼下无望要期以将来了”
话说的有些含糊,但张玉池听明白了,复又转动起手中的落叶,“要真如你所说,我倒希望他这次就决绝了才好。我希望他发奋苦读,更盼他能金榜题名,但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与我无干”。
张玉池解惑之后满意的走了,方星河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女子让人不喜欢也难,但要真喜欢上了会发现难过的还在后边。
周博文的事情刚说完,船工老许又找上门来了。
方星河自入张家私学以来除了昨天的踏青就没出去过,自然就没有再去见柳娘子和小玉,在门房处看到老许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急之下赶紧探问。
老许看看门子,“这事不好说,你还是去一趟吧,去了一看自然就明白”
一路赶到水门花舫,小玉看到方星河高兴的很,边高兴边抱怨边替他打抱不平。
抱怨是为他人在襄州却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打抱不平则是张家老头好没识人眼光,这么有才有貌的人他都不肯收入门下。
最后就是气,气方星河不争气,人家都那么不待见你,你还跑上门给人当杂役,简直是……
方星河看她小嘴吧啦吧啦跟炮仗似的说的热闹,本还听的高兴,慢慢越来越疑惑了,“小玉,刚才那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倒把正事给忘了”,小玉一拍脑袋,脸上的喜色消失无踪,嘴一歪道:“喽,你自己看”
“看什么?”,顺着她的示意从半开的窗户往船舱里一瞥,就看到近来神出鬼没的兰东海正坐在里面对柳娘子说着什么,他满脸的求肯之色,柳娘子则是默默无语,脸上强忍着不耐烦。
“他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
“他呀最近是天天来,一来就说浑话,快把人烦死了。又因着他是你的同窗好友,咱也不好赶人”
“他说什么浑话?”
“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说什么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总之就是要娶娘子为妻,让娘子跟他回乐乡”
方星河的嘴巴瞬间张的老大,他是真被兰东海给惊着了,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惊过之后是恍然大悟。喜欢听柳娘子的事情,经常性的神出鬼没,再加上昨天那首《汉广》以及水门附近经常能听到的《襄阳乐》,真是早就该想到的呀,怪只怪他这人太有欺骗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