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你劝劝他别再来胡闹了,这对谁都不好”
“嗯”,方星河点点头,走到舱门边准备推门而入时脚下停住了,随后又退了回来。
小玉不解,“怎么了?”
“我现在不适合进去,你进去给柳娘子传个话”,给小玉交代完她进去了,方星河凑到窗边往里看。
船舱里柳娘子听完小玉的传话,坐姿一变,神情一变,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你说你要娶我?”
“对,小生此心之坚可逾金石,望娘子鉴之”
“水门这地方想听情啊意啊最容易,却也最不值钱,当不得一个铜钱哥子使,兰公子既然想娶我就该说些实在的,你拿什么娶?”
方星河看兰东海明显的僵了一下,“柳娘子你……什么意思?”
“娶我要花钱,养我更要花钱,你家有多少田地,岁入几何?”
“家有薄田一百八十亩,桑七十株,娘子若肯嫁,自可保衣食无虞”
“也仅只是个温饱罢了”,柳娘子“嗤”的一笑,其声如刀,探手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扔在兰东海面前,“这只是我饰物中最普通的一支簪子,看看能不能抵得上你家半年的结余?”
兰东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相信她眼中仙子一般的柳娘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什么,我说的错了?女子嫁人或名或利总得图点什么吧,图名你不过一县学士子,有甚可图?图利,全家辛苦半载不够我买支最普通的簪子,怎么图?”
言至此处,柳娘子又是“嗤”的一笑,笑声里的刻薄轻蔑如同最锐利的刀锋狠狠砍在兰东海心上,“想娶我,成啊,等你娶得起的时候再来,现在嘛就不要耽误我做生意了,小玉,送客”
兰东海全身都在抖,抖着抖着一把推开小玉,“不用送,我自己走,我虽是瞎了眼,照样能走”。
兰东海是红着眼走的,方星河在他出来之前先躲了躲。这一刻兰东海肯定不会想见到他,他也不想与兰东海照面。
“这也是个痴人,我不该这样伤他”
方星河看看站在窗子里满脸怅然的柳娘子,“也?”,见她不答,顾自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柳娘子你是在伤他,但更是在帮他”
“希望如此吧,方星河,他如此,你是他的同窗,年纪也到了,就没有心上人?”
春天来了,年纪到了,兰东海、周博文原来是这样,方星河迎着柳娘子探究的眼神摇了摇头。
“这样最好,我听他说张家小姐对你最为青睐,还怕你当真陷了进去”,柳娘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星河你记住,你现在的年纪只该把所有心思用在苦读上,将来能读出来张小姐才是你的张小姐,否则,任什么都是空”
和张玉池之间的情形不好解释,方星河也就没有解释,点点头以示受教。
随后两人默契的转了话题,柳娘子说近日想回乐乡一趟,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捎带的。
怎么好好儿的要回乐乡?
方星河先是不解,再忆及虞清臣去年大约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下午下课后,方星河进城在漆器市上买了两套上好漆器,连着信一起交给柳娘子代转乐乡官驿。
尽管两套漆器花掉了一整个银锞子,方星河心里却异常的舒坦。办完这件事回到张家私学,刚坐下来喝口水就听有人敲门。
来人是兰东海,进门闷坐许久后方才开口,“方学弟,我要回乐乡了”
“什么?”,方星河实实在在又被他惊了一回。
“我已经跟孟将先生辞了学,明天就回乐乡。在襄州我静不下心,我……我已经许久没有认真的做过功课了,心……乱得很”,兰东海没看方星河,弓着腰两只手使劲在头上揉,用力之大似乎是想把所有的后悔和烦恼都揪出来。
“什么时候走?”
兰东海猛地抬头。
“我送你!”
“你不问我为什么?”
“合适你的才是最好的”
兰东海抓住方星河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多谢!”,口中说着话,眼中泛着泪花。
第二天一早,兰东海静悄悄的走了,方星河是唯一给他送行的人,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刻,兰东海踟蹰声道:“玉池小姐……嗯,总之方学弟你定要以学业为重,切不可沉溺于儿女私情,我走了”
说完不等方星河答话,他闷着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
方星河目送着兰东海的背影感慨万千,当日同来襄州者四,先是胡志平落榜而归,今天兰东海又半途折戟,再加上性情大变的周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