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舱四面都有密封的落地窗口,放眼望去是一片苍翠浓密的森林,一些模样圆滚滚的机器人扫着红光在其中穿梭,成熟的作物收入空腔里。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就站在落地窗外,望着其中的风景,带着常见于农民眼中的期盼和自足。
这附近走动的人很少,除了自己也不会有谁专程跑过来。老人握住拐杖一震,不必多说,拐角里走出来一个腆着肚子的大胡子男人。
“费尔曼斯博士,你觉得那几个人该死吗?”老人喃喃发问。
大胡子耸了耸肩,“这局面我有什么办法?总得有人下去执行任务,但不能是我。”
老人瞪了他一眼,“您不觉得这样说显得很无耻?在东方,对死者是要抱有尊敬的,这种污秽的话一旦说出口都会引来愤怒。”
“可事情确实往这个方向发展了,先生。看到了吗?人类社会已经出现了专制,我们身为特权阶层,就是可以不受惩罚,就是能让别人代我去死。”
老人摇了摇头,“你想干什么?第一次见你在总长面前反驳,就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要说对领导层有什么不满,很多人都有,但如果有人真的会做什么,总长自然会剔除这些人。”
“我是个机会主义者,有机会我就会试试。”
老人低下眼睛想了想,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合十,“愿神保佑你。”
老人一步步走远了,费尔曼斯松了口气,朝拐角招了招手。一个面容邋遢的男人走过来,视线像刀子一样两边晃着,眼神带着不信任。
“朋友,还信不过我?”费尔曼斯一脸憨笑,上前拍了拍男人肩膀。
那个人并不太领情,有些拒绝地避让。他整理了思绪,开口问道:“你说他还”
费尔曼斯打断了他,眼神凝重起来,指了指自己耳朵。接着他转身加快速度,往舰尾方向走去,男人没有办法,只能跟紧。但是费尔曼斯几乎是跑着去的,而他才刚从强制冬眠中苏醒没多久,身体的肌肉力量没有恢复过来,后面跟着很吃力,跑起来全身都渗着虚汗。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跑进了一处狭小舱室,邋遢男人在搀扶下穿上了航空服,通过一扇密封舱门走进了隔间。
男人愣了愣,才明白自己进入了一艘小型飞船。经历过一阵颠簸的过程,飞船降落在平台上,两人走出过渡舱,拉着白烟如同两个飞虫飘向边缘。
穿过机械突兀的平台,钢筋林立,各种不知名施工机器运转着,只在一些角落看见几个稀疏人影,望过去的时候他们抬起头,眼里尽是麻木。交错的线路和钢铁骨骼支撑起了这个巨大而冰冷的结构,电火花偶尔在身边闪动,他心中莫名腾起一股怪异感。
最后两人平台到达了另一边,这一边离观察站最远,耸立入塔的机械吊臂也最是密集,不像是总工经常蹲着发呆的另一边。
两人喘着粗气,探出脑袋望下去,几乎是在平台正下方,隔着层层云雾,由水晶构筑的山脉隆起呈蛇形。它脱离了向上发展的趋势,向着远方一路挺进,像是某个巨大的结构要破土而出。
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水晶山脉已经挺进了原本的海洋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