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渡若醒来时,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身边了。那天在帐篷外看到的小女孩安静地跪坐在她的床边,见到她醒了,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似乎是开心得不得了。
“阿……阿兰?”安渡若疑惑道,“你是这个名字吧。”
“嗯嗯。阿杜马任命我为你得贴身侍女,以后就是我来照顾你啦。”阿兰笑道。
安渡若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沉默了一会儿。
“大姐姐,阿兰侍奉你,你不开心吗?”阿兰淡棕色的瞳孔里忽地闪现出一抹失落来,安渡若忙不迭地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是被掳来的。被掳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吧……”
“你还没觉察到阿杜马有多么喜欢你吗?”阿兰惊诧,“昨天他可是为了你顶撞了祭祀,还有一众想要把你杀掉的族人呢!”
“他是……阿杜马?”安渡若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这是知道的,阿杜马是北狄的王,是整个北狄权利最高的人。在她心中,能成为阿杜马,应该是一个拥有无边凶煞之气的野蛮人,一脸的凶恶之相——
可是他好像并不丑陋?
不过,他毕竟是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心中的芥蒂无法释怀,她对这阿杜马的感觉还是升华不上来。
“那为什么……这里的族人要杀我?”
阿兰叹了口气,起身在这帐篷内寻找着,最后拿着一面铜镜来。她将铜镜放在安渡若的跟前。铜镜里,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金发女子赫然出现。
“因为你的长相啊。”阿兰说道,“金发紫瞳,是北王国传说中的厄运之女。虽然我不怎么信神,但是不代表族人们不信。其中包括那个最糊涂迷信的祭祀,就是他带头说要杀掉你的。相对来说,这祭祀是侍奉了好几代阿杜马的人,威望比之阿杜马还要更胜一筹。所以现在阿杜马又去惩罚那些一直要杀掉你的人了。”
“把我杀掉就是了啊……”安渡若低下头,双手捏着身上的毛皮毯子,捏紧了又松手,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觉得你特别好,特别亲近。我想阿杜马也是这样认为的吧。”阿兰笑道:“我可不信他们那些老家伙的一套东西,我只信人的。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是厄运之女嘛。都是迷信啦。不过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安渡若被面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逗笑了。虽然自个也没大她几岁,不过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能够有这样的人陪着,瞬间便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叫安渡若。”
“那我以后就叫你若姐姐了!”阿兰笑着,一头栗色的短发也好似笑着,颤抖了起来。
“不过,”阿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若姐姐,你还是别乱跑。虽然我知道你想家,不过这里离长云关已经很远了,而且外面的人对你的敌意可不是一点半点。”
安渡若顿了一会,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去给你准备吃食去了!”阿兰起身便向帐外跑去。
安渡若起身,拿起那面铜镜,整肃了一下自己的形容。
“其实……父亲死了之后,我也就没有家了啊。”偌大的营帐内,回荡着十六岁少女的无奈叹息。
煌都的东门名为东廷。
传说煌都建造的时候,就是以这里为起点的,故而东廷门是这煌都最古老的建筑了。
煌都虽然说是以琅河为界,分为北煌都和南煌都两个部分,但是坊间还流传着东煌都的说法。
南煌都将大同门以南的地域全部囊括了进去,也包括了一些大同门北部直到琅河的地方,这是以西。而以东,是以东廷门为门户的煌都老城,虽然划在南煌都的辖区里,却并不受南煌都的治官管辖。
而是有单独的治官的。
不过却没有实实在在的名分,故而被称为什么治官都不合适,坊间称之为东煌都治官,而其他的治官又不承认——故而尴尬至极。
洛树天本不想乘这个不知是什么职位的职位的。只是,前东煌都治官兼城防营主将高炯被刺身亡,这个位置也就空缺了下来。
于是身为城防营副将的他被推上了这个位置。
“没得玩了。”
洛树天在东煌都的治所里,痛苦而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那乱得不成样子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