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年四季病伤不断,这发到了深冬她自然更加吃不消了。”
箫王妃眼中泛着慈祥的眸光。
“多谢殿下关心,有王妃悉心照料,灵空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
江黎侧眸看向身旁的小厮,“去拿三个手炉。”然后浅笑,“王嫂请。”
因来得略有些早,老太妃还未醒,四人便坐在殿中闲话家常。
灵卿灵空自然不爱听这些,微微有些坐不住了。
灵卿侧身俯在灵空耳旁,“小妹,我听说七叔叔这里有一只西域进贡的琉璃猫,雪白雪白的,不如我们去看看?”
这进贡的域外猫灵空也是听说了的,此猫通人性,又生了一双湛蓝的眸子,深得江黎喜爱,从不假手他人照顾,她可不敢去看。
“想必那猫定是被七叔叔圈养着,哪里轻易能见了呢。”
“好妹妹,我是害怕七叔叔不敢与他说话,不如你去求了他。”
灵空惊的呛了一下,赶忙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要是我去求他,他怕是会把那猫锁起来,你我这辈子也不必见了。”
“你二人嘀咕什么呢?”
灵卿见被发现了,推搡着灵空,灵空索性硬着头皮道,“我听说,七叔叔这里有一只琉璃猫,不知能否有幸...嗯...暂借一会儿...”
一紧张连殿下都忘了喊,灵空悄悄抬头,所幸江黎似乎也并不在意,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又打上本王琉璃猫的主意了?”
灵空急忙摆摆手,果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敢不敢,只是瞧瞧,瞧瞧...”
江黎收回目光,“九州,你带她二人去吧。”
灵空诧异,他竟然允了?
灵卿欣喜,拉着灵空便往殿外走。
“等等。”江黎喊住了她们。
果然,她平日小人做多了,江黎定然对她不放心。
“你们拿着手炉再去。”
灵空回头看向江黎,只觉他与平日里不一样,难道她被封了郡主,连这不苟言笑的景亲王都趋炎附势?
灵空自嘲一笑,她又算哪门子的炎,哪门子的势。怕是为了前几日那盅血。
灵空不忘叫上云城一起去,她爱慕九州已久,好不容易见面了,又怎能不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灵卿拉着灵空轻笑,“我就知道你出马绝对没问题,七叔叔一直偏疼你,也是没错的。”
灵空咳了两声,她实在不想说只怕她这个七叔叔对她是极尽厌恶的,小小年纪工于心计,这世上人人待她都是权衡利益,哪有什么真心的好。对她顶好的人,早就不在了。
“长姐快去看那猫吧,太妃若醒了,可就看不成了。”
“你不去吗?”
灵空摇摇头,“我向来讨厌那玩意儿,况且它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用活了。”
灵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区区一只猫罢了,怎比得上你活生生一个人。”
灵空淡淡一笑,见云城脸上黯然,便道,“黄莺姐姐今日没跟着长姐来,你就留在长姐身边服侍吧,我自己去转转。”
“可是,姑娘...”
“让云城还是跟着你吧,我这里有九州,你一个人我倒不放心了。”
“我在这亲王府能有什么事,九州,我将长姐和云城交于你了,你可仔细些。”
九州颔首,“是,郡主。”
说罢,灵空便转身走了。心里想着,何时为云城求了这桩姻缘。云城心性自然,至情至性,她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自然得灵空好生为他们牵线搭桥。
正在她出神之际,兀得被一股重力冲倒在地,撞倒她的是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连忙将她扶起来,“对不住了姐姐。”
许是灵空从未来过这府上,鲜少有人认识。
“我没事,只是你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我是老太妃身边服侍的丫头,那会子老太妃刚刚醒来,荷韵姐姐正为她梳洗着,老太妃忽然就晕倒了,荷韵姐姐叫我赶紧通知殿下。”
灵空暗算,老太妃定然是犯病了,此刻若去找江黎,再通知太医来,怕是什么也耽搁了。
“你别急,我略通些医术,你且带我先过去,在另外派人去叫殿下。”
“姐姐是大夫?”那小丫头有些怀疑的看着灵空,眼前女子虽衣着平平,长的却也太美了些,怎可能是大夫。
“不是,但我却能救太妃的命,你再不带我去耽误了救治,只怕你担当不起。”
那小丫头一听才慌了,“姐姐跟我来。”
老太妃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这是她第一次见祖母,眉眼间不难看出戚容俊秀,可惜这病势缠绵应是许久了,区区她体内的血怎么可能让这久病痊愈,也只是在续命罢了。
“这位姑娘是?”荷韵正在焦急,看到灵空进来了。
“荷韵姐姐,这位姐姐说她能救好太妃娘娘。”
荷韵微怒,“胡闹,我叫你去找殿下,你怎么随意就找了别人来,若是老太妃有闪失,我看你怎么办,还不快去!”
那小丫头被唬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灵空打量了一番老太妃,淡淡道,“丫头,我现在需要取些血给老太妃饮下,你去准备东西来。”
小丫头胆怯的看了看荷韵。
荷韵转眸看向灵空,“这位姑娘,你可知道这上面躺着的是陈老太妃,岂是你随随便便可以医治的,更何况还取血喂饮,这是什么江湖偏方?”
“老太妃病情严重已经经不起耽搁,此刻找太医来怕也是药石无医了,我知姐姐担心太妃安危,不如让我试试,我就待在这里,太妃若有闪失,我必然领罪。”灵空心下略急,只怕贻误了病情。
荷韵左思右想,又见太妃昏迷不醒,便应了。
有的头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倒是顺手了许多,毫不犹豫的取了一盅血,令荷韵给老太妃服下,再配上太医配的药,老太妃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呀,姐姐,你这伤口!”
那小丫头见灵空腕上的伤,唬了一跳。
许是上次伤口处理的过于草率,如今伤口已经发脓,再处理起来只怕更麻烦。
灵空现在只觉昏昏沉沉,话语间也有气无力,随意用纱布包住伤口,“现下要紧的是好好照顾老太妃,丫头,你可以扶我走吗,想必待会殿下就要来了。”
那小丫头灿烂一笑,“姐姐救了老太妃,殿下来了一定会上次姐姐的。”
灵空摇摇晃晃站起来,“不必了...我得先走了...”
“太医,你快看看太妃如何了。”
灵空起身欲走,便见江黎带着太医走了进来,见她在这里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乱走的?”
说罢,还不等灵空回答,便急忙走向太妃。
“殿下,太妃娘娘已经稳定下来了,这几日正是危险期,需要仔细些,您寻的那味良药也要加量了。”
听罢,江黎看向灵空,一眼便扫到灵空腕上包裹的纱布渗着鲜血,上前去一把抓住灵空的手将纱布扯下,只见那道旧伤口已经发脓,新伤口还在渗血,“太医!先给她看看这腕上的伤。”
太医急忙上前,行了一礼,“郡主,冒犯了。”
一听太医唤她郡主,荷韵与那小丫头面色一惊,急忙跪下,“奴婢不知您是郡主,多有得罪,望郡主海涵。”
灵空见太医要诊治,只得坐下,还不忘说道,“你们起来吧,我刻意隐瞒,不碍事的。”又看向太医,“您请吧。”
太医看了那伤口,不由皱眉,“郡主,老臣需得把这脓疮先刮下来,才能为您上药。”
灵空点点头,不是不怕疼,只是孤身一人,就习惯了不言语,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太医又抬头看了看江黎,他眉间若蹙,比平日里更发冷峻。而后也轻点了点头,又嘱咐一旁的九州,“派人去一趟广陵王府借些仙芷膏。”
太医将刮刀灼烤了片刻,硬生生将那脓疮刮了下来。灵空只觉眼泪也硬生生落下,不由得呻吟了一声,连嘴唇都在颤抖,荷韵与那小丫头都低下头不敢看,直到上完药,灵空神色都有些朦胧,脸色惨白的扶着桌子。
“郡主,创伤药我为您留下了,两日换一次药,直到伤口愈合。您身子太弱,若再受伤,只怕伤了气血,到时候就麻烦了。”
灵空轻轻点点头,“多谢太医...”
“江灵空。”江黎冷冷开口。
灵空抬头对上他的眼眸,这可不是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的神情。
“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为了什么竟然可以这样作践自己?”江黎冷笑着,一脸轻蔑看向眼前虚弱的人。
灵空神情一滞,“殿下何意?”
江黎坐在一旁,打发走屋内的人,冷眼看着灵空,“从前你耍些小心思,本王只是觉得只是一个庶女为了生存玩的小把戏罢了,今日见你这样不顾一切,反倒觉得你十分可怕,是个祸害了呢。”
灵空轻轻掩好袖子,心内竟然久违的微微一痛,她可是难得真心帮了他一次,却遭人这样误会,心内竟有些委屈了,她许久都没有觉得委屈过了。
“我依照约定帮了殿下,自然有事求殿下。”
既然如此,不求白不求。
“江灵空,你以为本王次次都会受你利用吗?”
灵空浅笑,“方才太医说了,我这味药可得加量了,不然老太妃...”
江黎冷冷一笑,“你说,这次要什么?”
“我要九州娶了云城。”
“本王会问九州的意思,若他肯,本王不阻拦,若他不肯,本王也不会强求。”
“还有,我要你参奏箫丞相私开赌坊,放任妻侄何礼巧取豪夺。”
江黎一脸阴郁的看向灵空,“你知道本王待王嫂一向如亲姐姐一般,你要本王害自己的亲姐姐?”
灵空淡淡一笑,“那殿下是选择亲姐姐还是亲生母亲呢?”
江黎紧紧握着的拳,慢慢松开,一字一句道,“本王会尽快写参奏书。”
灵空点点头,“如此...甚好...那灵空先回去了。”
灵空踉踉跄跄走向门外,听到身后传来江黎的声音,“江灵空,原来你的目标是箫家,那你最好祈祷太妃长命百岁,不然本王恐怕不会这样担待你了,第一个要了你的命。”
灵空心下一颤,悠悠一叹,“那殿下别忘了需要药时,请个太医来取,我怕我活不了太久,太妃也跟着受累。”
灵空出了门,朦胧睁开眼,只见眼前那人站在门外,像仙子一般,散着淡淡的茶香味,灵空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们谈话声音小,他应该是没有听到,否则他若是箫家那边的人,就破坏了她全部的计划。
“广陵王殿下。”
慕玠见她身形摇晃,轻轻伸手扶住她,“本王听说你受伤了,哪里伤着了?”
灵空此刻仍觉似梦似幻,辩不真切,“我没事,只是走不动了,要劳烦殿下送我回府了,恩情他日再谢。”
慕玠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抱起,灵空靠在他的怀中,忽的想起那日昏迷中将她抱在怀中的也是他,不由落下了泪,若是当初也有这样一个人去救母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