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江灵卿并箫策齐齐来到龄廊院,灵空早早命人备下了茶。
云城轻轻将纱帐拉下,只见二人从门外进来。
“长姐来了。”
灵卿急忙上前,云城拢起一边的纱帐,“你不必起来了。”
箫策立于一旁,也不言语。灵空便知他也不是自愿前来的,便淡淡一笑,“劳烦将军特意跑来一趟了,云城,快上茶。”
“不必了,看到郡主无恙就行了。”箫策淡淡开口,言语间生疏得很。自小他与灵空虽常常见面,可除了家常问安,再无多说过什么话。
灵空抬头欲说什么,瞧见箫策腰间挂着的一个玉佩,样式奇特,她便随口问道,“将军的玉佩倒是精致,不知出自哪位师傅之手?”
箫策低头,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注意到一个玉佩,就当她只是喜欢这个玉佩,“谢郡主夸奖,这是我娘舅家表哥赠的,我也不知出处,郡主若喜欢我就赠予你。”
灵空摇摇头,“不必了,君子不夺人多好。将军若改日遇到你表哥,还烦问问这玉佩的出处。”
“好。”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灵卿心里担忧,早早便想来看她。
灵空浅笑,“托王妃的福,已经大好了。”
灵卿从不曾受人冷嘲热讽,不由红了脸。
箫策却不是只懂沙场上舞枪弄棒之徒,自然也听出了灵空话下的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此言差矣,是陛下下令责罚你的,与我姑姑有何干系?”
这箫策虽聪颖,但他常年与粗人打交道,心机较常人都少三分,何况与灵空比。“将军误会了,灵空是说托王妃手下留情的福,我才好的这样快,绝没有半分怪罪王妃的意思。”
箫策哑言,一时百口莫辩。
“小妹别与他计较,我这...”灵卿看了一眼箫策,又转过身,“我这弟弟自小被舅舅宠坏了,他又一直在外待着,身边全是些说话不妨头的人,未免失礼了。”
灵卿转身看向箫策,“你还不快给灵空赔罪。”
“卿姐姐...”
灵卿皱眉摇摇头,箫策虽百般不愿,也只能双手抱拳作揖,“箫策一介粗人,郡主莫怪。”
灵空浅笑点头,“好说,好说。”
灵卿见现下气氛僵硬,又怕影响灵空休息,只得称事而去。
“卿姐姐,你生气了吗?”箫策跟在灵卿身后,他知道她一向是最和蔼的,只是生气了,连箫王妃也不敢言语。
“我没有生气,只是你以后与小妹说话别再如此莽撞了,算起来她也是你妹妹。”
“我可要不起这样的妹妹,外面都传这人心狠手辣,工于心计,以前并不觉得怎么样,但这次她竟然敢推姐姐,可见外面传闻都是真的。”
灵卿见他是因为自己才对灵空失礼,心中也暖了几分,“那都是外面的人胡说,我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
“卿姐姐,你果然没生气吗?”箫策小心翼翼问道。
灵卿无奈笑笑,“我没有生气。”
“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前日在宫里,我拒绝了皇后姑母的赐婚...”
灵卿心下一酸,又见他还是同儿时一样,待她亲切异常,竟没有了怒气,“你我姐弟一场,何苦为了这些事闹得不开心,我又何尝不是,你我二人自小以亲人相待,实在生不起其他情意,又何必强求。”
箫策心下一喜,“我就只卿姐姐也是不愿意的,他日能般配卿姐姐的必是龙凤之人,哪是一个箫策可以般配的。”
灵卿苦笑,他果然从未觉察过她的情意,也为对她生出任何情意,她的确不应再强求。
“好啦,你也不必哄我了,你只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姐姐有事只管吩咐。”
“灵空被陛下封了郡主,可见已经惹怒了母亲,我怕母亲对灵空不利,所以想求你这些日子跟在灵空身后,周全一下。”
箫策皱眉,冷笑,“姐姐仁慈,竟叫我做别人的侍卫去了。”
灵卿面色为难,“我知道让你堂堂一个将军做这事委屈了你,只是我心里终究不安,沉毓姨娘生前待我极好,临死将灵空托付于我,若灵空出了什么事,我以后怎样向沉毓姨娘交待。你只需照看她几日,等她封郡的旨意赏赐下来,想必母亲就不敢再怎样了,你就当是帮帮我吧。”
箫策犹豫片刻,又耐不住灵卿的央求只得答应了。
歇了十几日,灵空身上的伤痕已消,慕玠送的仙芷膏着实好用,听闻他府上有个极厉害的神医,那药膏便是那神医配得。
江信未来探望过她,倒是王妃打发淮心来过一趟,她们要摆表面的功夫,她也只好陪着做戏。
这里刚打发走淮心,灵空忽的想起之前应下江黎的事,他虽未派人来要,她也仍旧该送过去的,并非她江灵空有多么的信守承诺,只是那位太妃到底也算是她的祖母,再者这位景王爷着实得罪不起。
“云城,你去悄悄备些止血的药,再有匕首和酒。”
云城惊了一下,“姑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取些血,你去给七叔叔送去。”
“姑娘你这身子才刚刚养好,如今就...”云城担忧道。
灵空抬头看向云城,宽慰道,“虽然痛些,到底也算是救命的东西,我活着必是少不了做些狠毒的事,正有积功德的事,可不算好事?”
“姑娘又瞎说了,但凭姑娘怎样不仁慈,也都是那些人罪有应得,你现在说这些话倒叫我心里更难受了。”
灵空浅笑,“是我说错了,你也不必这样急。快去准备吧。”
半晌,云城才准备齐全。
“姑娘,不如我让下人去请个大夫,也好给你包扎好伤口。”
“不必了,若惊动了府里的人,传到父亲那里就不好了,不过是个伤口,我自己来就好。”
云城点了一盏蜡烛,灵空拿这匕首,现下心里仍旧犯怵,她虽自小就受大大小小的伤,连前日里箫王妃伤她,她也没有一丝惧意,此刻,她倒有些害怕了。
灵空闭上眼,便一狠心在手腕上轻轻划了一道,云城在一旁皱着眉头不敢言语,灵空却疼的直冒冷汗。
云城匆匆为灵空止血包扎伤口,见她额间沁着汗,连嘴唇都疼得颤抖,云城终于忍不住了,“姑娘,不如下次就用我的血吧,反正景亲王也看不出端倪。”
灵空叹口气,“那样太妃岂不是没救了,我若...如此草菅人命...我与箫家一众又有何区别。”
云城看着灵空,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一言不发将血送去景亲王府。
灵空倚在窗边,不觉在想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等她为母亲报了仇,她就离开这里,和母亲一样游览百川。
她脑中忽的想起慕玠,他虽一片冰心,皎洁似月,可权势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尽管他尽量旁观天下风云,早晚也不得不踏进来,若能利用他的权位,报仇之日必然指日可待。
灵空心下一叹,只是慕玠是何等的明镜心,若想在他眼下玩弄心机,只怕很容易被识破,此事只能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