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一路沉默不语,回了王府,只是意味深长看了灵空一眼,而后交代了一句。
“陛下既下旨降罪,王妃就自己看着办吧。”便转身去了书房。
“母妃,小妹只是失手,况且我也是小妹救的,母妃请手下留情啊。”江灵卿抓住箫王妃的衣袖求情道。
箫王妃拍拍灵卿的手,“母亲也不想罚她,只是皇上亲自降旨,岂敢不从,我自当会手下留情。”箫王妃看了一眼黄莺,“大小姐大病初愈,你还不快扶她回房间休息。”
“母亲...”
箫王妃揉揉脑袋,“你先回房,仔细想想你与策儿的事要紧。”
听此,灵卿只得由黄莺带走了。
云城急忙下跪,“求王妃饶了姑娘吧,姑娘身子弱断受不起这杖刑啊。”
箫王妃看向灵空,冷冷一笑,“谁说本宫要用杖刑了,来人,去取责过鞭。”
下人都大惊失色,云城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万万不可!姑娘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怎么能用责过鞭?”
王府上下皆知,这责过鞭专门责打不忠不孝,不贞不洁之人,这二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怎能用责过鞭。
听到此处,箫王妃就更加发狠了,她心中早已对灵空不满,连同把灵卿落水,与箫策婚事失败全部算在了灵空头上。“还不快去?!”
她更加发狠的看向灵空,“江灵空,你以为被亲封郡主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你别忘了你那下贱短命的娘就是王爷下令用这责过鞭活活打死的。”
灵空心内一痛,看着下人取来的责过鞭。她记得,那绝代风华的女子,满身鞭痕躺在血泊之中,眼角沁着泪水,却怎么也不流下来,因为等待的人始终没有来。
正在回忆中,灵空便觉右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慌神重重朝雪地倒去,一边似火般烧灼,一般又冰冷入骨,鞭子透过冬衣印在她的肌肤上,血迹自衣衫沁散。她比母亲要好许多,那年正是夏季,她穿着樱红色的琉纱,死状又何止凄惨。
“姑娘!姑娘!”云城被人拦着,“我这就去找人救你!”
灵空神智涣散,只是觉得鞭子一鞭一鞭,似雨点一样密集,可伤痛又被屈辱掩盖。
箫文容与这箫皇后阴谋算尽,害的她母亲风华年纪惨死凄凉,生前一身荣誉,死后却名誉尽散。他日,她必定让她整个箫家为母亲陪葬。
朦胧之间,她听到一个声音,似清泉入耳,贯彻心底。
“住手。”
然后她被人拥入怀中,茶香四溢,令人异常心安。
身体像是一会被抛入冰泉之中,一会掉入刀山火海之内。灵空思绪混沌,在床上辗转难安,轻声呻吟,而后火辣的疼痛感被冰凉覆盖,那轻微地触感,若羊脂白玉,细腻温柔。
她便沉沉陷入昏睡。
待她睁眼醒来时,一抹阳光正投在她的脸上,眼睛刺痛的睁不开,歇息片刻,反反复复,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云城趴在床榻上睡着了,她抬起手,轻推了推,“云城...”
云城恍惚睁开眼睛,欣喜的松了口气,“可算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灵空摇了摇头,挣扎着起来,“没有不舒服的,我睡了多久?”
云城将灵空扶起,又为她垫了个枕头,“睡了两天了,宫里派了太医来看过,索性都是皮外伤。只是今后再受不得了。”
灵空点点头,“可有人来过?”
“大小姐来了四五遭,王爷王妃也来过一次,景亲王也派人来问过,宫里虽然没有人来但也派下了太医。”
灵空合上眼,不再说话。
“姑娘,厨房刚熬好了粥,你先吃一些吧?”
灵空摇头,又忽的想起似乎那日听到有人救了她,她睁开眼睛,“那日,是谁救得我?”
“是广陵王。连姑娘身上的伤也是广陵王送来的仙芷膏用着。”
竟是慕玠救得她?
“那日王妃竟敢私自用责过鞭,我心急之下想去找王爷,幸而路上遇到了广陵王,情急之下烦他来救得你。”
灵空轻轻皱眉,他一个外戚王爷,擅闯王府内苑,还插手家事,惹怒了箫王妃,他又怎么向皇后交代?
“你糊涂了,他若因此惹祸上身,岂不是我的罪过?”
云城浅笑,“姑娘想的我都想到了,姑娘放心吧,若是别人定然惹了一身麻烦,可他是广陵王,又有谁能把他怎么样呢?”
“这话怎么说?”
“我时常听底下的人议论,广陵王当年是文状元,由陛下亲自迎入宫中,后来又将唯一的妹妹下嫁于他,朝堂之上没有不奉承的。只是广陵王虽满腹经纶,却不轻易摄入朝政,每日虽然只是招花逗鸟,可陛下若有什么难事,没有不过问他的,可见他的才干难得。连箫皇后对他都敬重三分,他与咱们王爷相交又甚近,王妃自然不敢言语。”
灵空点头,这就是了,难怪皇后设宴他敢迟来。
“既如此,礼却不能废,备些礼物,改日我亲自去道谢。”
“姑娘,别说去未婚娶的王爷府了,便是出门也得王妃应了,若是她知道你要去广陵王府,还不当你是故意与她作对?”
灵空说了两句话便觉头脑晕眩,只得闭上眼睛,“自然不能明着去,只能找个合适的由头出去。”
“姑娘...”
“我也不单是为谢他,既然他在朝中地位如此高,我还不如趁机结识他。”
“我自然知道姑娘的想法,可是广陵王不比景亲王,他一来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二来我们手上也没有他的什么把柄,就怕到时候得不到他的帮助,反而是个麻烦。”
灵空冷头,“我可不指望他会帮我,不过是探探他的底,瞧瞧他与萧家的关系,若是有关系,那便是个麻烦,我又需从长计议怎样避开这个麻烦。若是没有关系,我就诚恳的向他道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小姐,大小姐派人来说待会要和箫将军过来,我这会要怎么回话?”空竹从门外进来。
“就说姑娘歇着,不便见客。”云城开口道。
灵空浅笑,“难为他们记挂我,你怎么倒不许人家进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亏得姑娘心大,连我此刻都不想见到箫家的人,何况他还是个男子。”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若来瞧我我必是得感恩戴德的道谢,哪有拒之不见的理?”
云城听懂了她的意思,也自责自己的鲁莽,“姑娘说的十分有理。”
灵空看向空竹,“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我知道了,请大小姐和将军过来吧。”
空竹应下了。
“那我去拿屏风。”
“不必了。”灵空拦下了云城,“自家姐妹兄弟,不用顾这些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