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室的门移开，检查医生喊展昭昭名字，她把包包塞到封玉兰怀里：“坐着等我，有辐射，别过来。”

检查报告上展昭昭肺部正常，封玉兰心里大石落下一半，不停追问医生，血检上边那多箭头怎么办。

“胸片正常，那就是气管炎，这个病主要靠休养，”指指其中几项指标，“你看这几个身体太累的时候会出现，还好超标的不多，休息一两个月肯定好了。往后也要多注意休息，年轻人不要太拼命。等会儿去药房拿药，吃一个星期足够了，心情要好，身体才会好。”

封玉兰坐在药房前等药，忍不住长吁短叹：“怎么能累出个病来。”

“我说上班累吧，你还拿自己当知青那会儿的事跟我比。你下乡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能比吗？”

“你怎么没要求去换岗？”

“说啦，可是谁愿意跟我换，都不傻。”

封玉兰又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摸摸展昭昭的手：“手粗了，脸也黑了，我都舍不得让你洗只碗，在外面尽被人指使干体力活。”拿下她肩上一根断发，“头发都黄了，上次给你擦席子时还看到白头发。唉，算了算了，把身子养好再说，先不忙着找工作，家里养得起你。”

“谁说我不上班就让家里养啊，昨天刚进账三万五。”

“你做什么了？”

“投资啊。取两万出来给你，自己留一万，剩下五千拿去置办点出租房里的物件。”展昭昭拧开瓶盖给封玉兰。

封玉兰着急一早上顾不上吃早饭，精神放下来后又渴又饿，“咕噜咕噜”喝下半瓶，感觉来了点力气：“干嘛非要出去住，住家里我能给你多做点菜补补。”

“家里每天早高峰那会儿，进进出出全是车，喇叭按的震天响，没法睡懒觉，戴耳塞，自己的脑鸣又吵。再说，我还能少了自己那口吃的吗？”

展昭昭有神经衰弱，上大学时就有失眠，很长一段时间需要靠安定来入睡，后来药量增大，医生建议她白天多运动，外出走动走动让心情好点儿，长期借助药物不是个好办法。她不得已停药，睡不着只得闭目养神，渐渐的无师自通学会了打坐。

封玉兰经常半夜听她还在床上翻来翻去，家里的外环境确实不适合睡觉，再加上她还需要静养，没有继续反对的理由，拿了药母女俩回家。

午饭后展昭昭和裘聪明去看房子，房子在高新开发区，入住群体以新婚夫妻为主，房子本来要用作新房，房东家买了排屋高层这套就用来出租。因为是新房子出租，要求房客是爱干净的年轻小夫妻，听说是两个本地姑娘再好不过。

展昭昭和裘聪明对房子很满意，进门是大客厅，朝南两个房间，共用一个大阳台，西面厨房带饭厅，北面小书房和卫生间，厨房家具家电全是新的，而且房东非常贴心的放了一个甲醛测验仪，当场让她们看数据。

两人当即签下合同，三天后搬家。回去路上展昭昭想着要在她房间外面的阳台上装个秋千，再装一张折叠式的小茶几，天热乘风凉，天冷晒太阳，反正洗衣台和晾衣杆装在裘聪明的房间外。

三天里展昭昭陆续把衣物和生活用品搬到出租房里，封玉兰一边帮忙整理打包，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的抱怨，展昭昭难得不反驳，听她早也讲晚也讲。别人家的姑娘从娘家搬东西是要出嫁，她却是租住到外面去，封玉兰有所不满也在所难免。

裘聪明比她早入住，在微信里说房子她全打扫过里，房间里的摆设等着展昭昭自己来决定。最后一个箱子合上，封玉兰回到厨房里把刚出锅的玉米装保险袋。

“裘聪明爱吃，多给她带点，你身子弱，以后要靠她照顾。你说说，以后洗衣做饭全要自己动手，你这人天冷也不知道要加衣服，非要冻感冒了才能穿。哎呀，药，药都按时吃，都气管炎了，可不能再感冒。日子一过中秋就转凉，趁着天气好把冬天衣服先拿出来晒晒，被子也要晒……”

展昭昭懒洋洋的在她背后应着，快速上前抱了抱封玉兰：“妈妈，我怎么觉得自己跟你一样高了。”

“妈老了，骨头会缩，你外婆年轻时也不矮，后来都只到我肩膀这儿，我以后也会矮下去。”

“你瞎说，国家规定六十周岁才是老年人，你还差四年呢。”

“人都是慢慢老的，哪能一到六十一下子矮上几公分……”封玉兰装好玉米，又开始装牛肉，“去把箱子拎出来，新小区人少，你早点过去，晚上少出门。”

“嗯啊。”展昭昭进房间抹掉夺眶而出的眼泪。

妈妈，我怕天天住在一起，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你，我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