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颜回身,只见一玉冠墨发,亭亭修竹男子立于身后不远处,白袍长剑,很是养眼,“你是……”宦颜左右瞧过,偏僻小巷,陌生男子,终究需得提防。
“在下礼部侍郎萧畴……”谦谦君子躬身一礼,复又道,“这几日里,华都正闹采花贼,还请姑娘注意安全为好。”
“采花贼?”宦颜上下打量自称萧畴的男子一眼,“我看这采花贼就是你吧,若不然,你尾随我来这陋巷作甚。”
被宦颜无理顶撞,男子豁达一笑,手指身后角门道,“此乃柳老将军府邸,在下是来向老将军讨些茶喝,只是府门外人多吵嚷,故而从角门出入既清净也方便些。”
宦颜自然知道对面角门是何人家,被萧畴提及柳府,顿觉心下凄凉,站在宦府角门前只是仰头望向自院内伸出来的龙血树枝,慨叹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竟把男子抛诸了脑后。
男子似乎脾气甚好,被宦颜冷淡也只安静陪着,忽听柳府角门传来响动,接着一名家丁出来向男子招呼道,“萧大人,老将军适才下棋时不觉睡着了,醒来找不到您,正到处嚷着还要找您继续呢。”
萧畴听了笑着向宦颜道,“失陪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莫要任性,一时出了危险,难免家人担惊受怕。”
目送萧畴进去柳府角门,耳听门闩落下,宦颜复又仰头看着两人高的墙头,良久后退几步猛地向上窜去。
纵跃瞬间手搭墙头,双足蹬墙使力,粗重身子竟灵巧翻过墙去,却听咕咚一声地动山摇,宦在墙头失去平衡,摇摆间跌落院内。
幸而院墙下堆积枯叶败草还算宣软,宦颜捂住摔痛的屁股,哎呦了许久方才一瘸一拐扶墙向院内走去。
池塘干涸,花败柳颓,满眼荒凉,穿过挂满枯藤的回廊,宦颜按记忆来在父母当日所居高堂前,推开破败房门,里面一应陈设仍在,只是蛛丝尘网,寥落残破,宦颜立于中央,仿佛穿越时光,见到了当年夫唱妇随的爹娘。
收敛神思出去门外,循旧迹来在当年闺房匣香阁,站在门口伫立良久,宦颜幽幽一叹,并未入内。
重游故居,心情愈加沉重,宦颜重骑回后院墙头,向柳府内观望,当年那个男孩便是自角门偷偷溜出来玩耍,她几次三番坐在墙头上看他,他却浑然不知,跑出去巷外,同那些地皮小无赖打上一架,随即乐颠颠回来,也不管身上伤痛,只笑得像个小狐狸。
终于等到他再跑出来,她爬下墙头出去角门外,他竟留了哨子与她约定三长两短暗号,从此恨不能日日见面,直至她娘亲暴毙宫中,他也随父出征。
如今柳府院内依旧花团锦簇,树郁池请,而宦府却好似闹鬼荒宅,人烟不见。
往昔岁月难再追,无论如何感叹亦是物是人非,宦颜正要下去墙头,却见萧畴再度向角门走来。
宦颜升起当日调皮心思,骑在墙头等萧畴出来,看看他是不是也同那傻子一样,瞧不见她骑在墙头……
萧畴出去角门径直离开,真的同那傻子一样目中无人,宦颜目送萧畴离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身后响起银铃笑声,萧畴回眸狭长窄巷,并无一人在内,再向墙头看去,却也是空空荡荡,晃晃头,或许是听错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