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疆见贯了大风大浪了的林泽川,突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滴落在脸上的那一滴泪。火燎般的烧进了心里。他想过无数种场景,没想到苏敛会为他落泪。
明明只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利用罢了。
他压抑的沉默了会,开口道:“别哭了。”
苏敛仰头看了看黑黢黢的洞顶,很是配合的停止了无用的眼泪,她道:“好。”
接着是顺理成章的沉默,这莫名其妙出现在水火不容两人间的温情,理应延长的弥留着。
林泽川深受重伤,精神本就不济,不过一会,又开始半眯着眼打盹。
他双手紧紧抓住苏敛衣袖,脑海中不甚清醒,隐隐约约中只觉得安心。
背部说不痛肯定是假的,饶是铜墙铁壁,被利刃深入肌层的穿破,也要裂几条缝。放在人身上,这种伤简直称得上痛彻心扉四个字。
受伤势的影响,林泽川后半夜又迷迷糊糊的发起烧来,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大脑抽痛着昏沉,苏敛扯了布缕去外面叶子上沾了些雨水,给他敷在额头上,用着最原始简陋的方法降温。
然后不出意外,林泽川烧的愈发严重。连带着背部止血的伤口开始发脓,和着稠腻的猩血流出。
苏敛带出来的一瓶伤药全用上了也没见的缓解,而外面这雨越下越大,像是没有停歇一般,好不容易露出点苗头的福立马被祸欺压的魂飞魄散。
眼见林泽川烧的开始糊涂了,抓着她手喊阿娘,苏敛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地给他换背部缠绕的绷带。
手敷在往日意气风发,相貌堂堂的英年才俊额头上,犹如直接挨到烧的红烫的煤炭上。
苏敛急得嘴里起了许多水疱,严峻的形势下,还没有食物供给。
怀中人的面容在病痛的折磨下,全无血色,苍白柔弱。
苏敛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照顾人,头次尽心尽力的照顾的人,照顾照顾着就要迈向死亡的终途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苏敛准备吃洞里的虫子时,外面的大雨停了。
经雨洗涤过的湛蓝天空上,太阳应景的出现,照亮了这片潮湿森林。
苏敛从洞穴里背出林泽川,一步一脚印淌在泥泞的树林中,对着高矮不低的树木,对着斑驳穿叶的日光,豪言壮语的说要走出去。
林中静悄悄,回应她的只是不祥之鸟乌鸦的两声啼叫。
经过雨水浇灌的密林,除了空气清新以外,全无好处。苏敛背上驼着林泽川,每一步踏进泥泞里,都要费许多力气将脚拔出。
走了没几步,两双鞋子已经丢了一只了。
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怀念自己的影卫十三。
十三武功卓绝,轻功了得。脚不沾地,踏水鸿浮。
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的路况,他都能沉稳度过。与阿牧差不多的年龄,却比阿牧强上许多。
不知他在京都生活的如何,有没有照顾好阿牧和他自己。
搂了搂背上的林泽川,苏敛扶着锈满苔藓的树干,费力的朝前迈着腿。
过了一会,另一只锦靴深陷泥潭,卒。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事只会一桩接着一桩,偶尔的转运,也许是在酝酿更大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