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沸腾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连忙起身查看,发现铁锅里的水行将烧干,而搪瓷缸里的米粉糊已经溢出不少。
他连忙往铁锅里加了半瓢水,随即又把仍在烧着的干柴夹出灶膛,放进下灶膛的柴火灰中,隔绝空气熄灭。
因为热传递的效果,搪瓷缸这会儿很烫,吴文华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饭碗和一个小勺子,一勺一勺地从搪瓷缸里舀出米粉糊来。
热气在饭碗上升腾,吴文华趁热把这碗米粉糊端进了卧室,一路上双手烫得简直想直接扔掉饭碗,但强忍着撑到了余竹香床板边。
他把饭碗一放到方面凳上,就狂抖着双手,口中接连吐气。
余竹香已经穿好上身衣裳,她劝道:“大姐夫,我来喂吧,你先去睡。”
吴文华却说:“行,你来喂,我等你喂完了,再把饭碗端到厨房去,免得你再起身。”
没等余竹香回话,便听到余兰香迷蒙的声音传来:“注意别烫着了大铄。”
余竹香忙应道:“知道的,我都会先吹凉来。”
余兰香随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句。
吴文华见这边的灯光被五斗橱给挡住了,便徒手拿住灯座,让电灯往这边移了移,好照亮些。
余兰香翻了个身,以为吴文华手拿电线,惊恐地坐了起来,提醒道:“阿华,你当真是不晓得事,电线可以这样拿的吗?触到了命都没了。”
吴文华不以为然地说:“没事,不漏电就没事。”又赶忙嘱咐余兰香躺下,说等喂完大铄就放手的。
余兰香虽然重新躺回床上,但是担忧的心弦依然紧绷着。
余竹香有条不紊地给大铄喂糊,大铄有了吃的,立即停止哭泣,吧啦着嘴巴吞咽着,显然得饿极了。
然而毕竟米粉糊比奶水容易饱,大铄并没能吃完这一碗米粉糊,余竹香准备再喂,都被大铄扭头拒绝了。
余竹香这才放下勺子,转头对吴文华说:“姐夫,大铄吃饱了,你把碗拿过去。”
吴文华松手放下灯座,灯泡左右摇晃起来,光芒也随之摇晃,好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把碗勺收走、重回卧室之后,并没有急着上床,而是拉出尿壶,再抱起大铄走到尿壶旁,蹲下身子,双手扶住他的大腿根部,将他的双腿叉开,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诱他拉尿。
没多一会儿,便听见哗哗啦童子尿掉进尿壶的声音,直待大铄把尿撒完了,吴文华才将他重新放进余竹香睡的被窝里。
一番捣腾已经凌晨三点多,吴文华虽然拉灭了电灯,但是哪怕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他依然没了睡意。
他睁开着双眼,回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思考着现在的一些事,又畅想着未来的一些事。
他显得突兀地说出了一句:“兰香,等满月了,我们就去给大铄照张彩色相片。”
余兰香也没有睡着,她答应的同时问了句:“那我们要不要把结婚照补一下?”
吴文华说:“当然可以。”
余兰香又似乎有些后悔地说:“还是别拍了,结婚都这么多年了,拍来也没什么意思。”
吴文华又说:“也行,都随你。”
余兰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烧退得差不多了,感到十分欣慰,笑着说:“烧差不多退了,不消得再花钱。”
吴文华没有接话,而只交代一声“睡吧”,便重新回到他的思想世界中。
在这个正在被黑夜笼罩,又即将迎来黎明的思想世界里,他想得最多的就是余兰香说的最后那个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