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忠蓦然转头问:“给儿子取好小名了?”
“嗯,请杨相公算了下,就叫大铄。”
“哪个铄?”
“金字边加一个乐字。”
这个“乐”字恰好触碰到余忠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他深深叹息道:“乐,好名字。”
吴文华这才意识到他无意间提到了余忠夭折的儿子的小名,却不知该不该提起,是以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是余忠难以自忍地感叹说:“乐乐要是还活着,跟你家小敏一般大了,也可以听差去打酱油。”
“哎,都怪我,有事没事提这个干嘛?”吴文华自责道。
余忠摇头道:“现实是躲避不了的,古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日子不长了,以后你要多来家里看望下两个老人家。”
吴文华点头道:“嗯,三妹、四妹的婚事,小高、小宁读书的事,我能帮都尽量帮。”
“多谢你能说出这句话。”余忠欣慰地说,“不像梅香嫁得远,你离得近,好多事都要麻烦你了。”
“自家人说什么麻烦。”吴文华立即豪迈地说。
余忠指着屋子自责说:“怪我没得用,来不及给屋里装一盏电灯,这让我死不瞑目。”
吴文华想也没想,满口答应说:“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余忠凝目注视着吴文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再说话,转身进屋去了。
这时,余菊香已经洗好了衣服,她洗完之后,得去池塘再漂洗一遍,但是木盆太重,便叫吴文华前来搭把手。
吴文华这才发现,余菊香除了洗一大盆衣服,还有两床被套,真个是不容易。
他们俩一人把住木盆一边的手柄,十分默契地抬着往池塘走。
余菊香突然对吴文华说:“大哥是不是又说那事了?”
“什么事?”被突然这么一问,吴文华倒有些发懵。
“就是嫂子改嫁的事。”余菊香像做贼似的放低声量说。
“说了,也说了别的。”吴文华听出了弦外之音,忙问,“是不是因为这事和爸妈吵架了?”
“那倒没有,就是拌了几句嘴。”余菊香说,“是嫂子说死活不改嫁。”
“这……”吴文华叹道,“这事放到谁身上都难办。”
余菊香语气肯定地说:“我觉得大嫂肯定会改嫁。”
“你别当着他们面说。”吴文华只道四妹年轻不懂事,忙叮嘱道。
“知道,我只是跟你说。”余菊香又问,“大姐夫,你觉得呢?”
“哎,我觉得两个人没有孩子,改嫁也很正常。”吴文华补充道,“毕竟你大嫂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余菊香叹气道,“就是可怜了大哥,年纪轻轻地走了,还没留下个后代。”
“如果你大嫂改嫁,有孩子的话,估计也会一起带走的,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吴文华分析道。
“我肯定不操心,就是跟你说。”余菊香重复了这句。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池塘边的大青石板上,两人一齐轻轻地放下木盆。
吴文华伸了伸腰,眺望着平阔田边的马路,见得两辆自行车正往这边骑来,有些兴奋不跌地说:“他们来了,我去跟爸妈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