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刚,来一片?”
扎吉哈刚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绣粉色如意纹的佩囊,表情不变,眼神中却透露出些微嫌弃意味。
只因与他说话那人同样是个身形魁梧、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北方汉子。这东西与他着实不配。
“咋?”赫哲鲁毫无所觉地从佩囊里拿出一片干叶咀嚼,“这提神效用可好了,我给你备了两袋,送到阿娘那儿了,你记得拿啊。”
扎吉哈刚粗粗扫了一眼便微皱起眉:“我不用阿芙蓉。”
赫哲鲁瞪大眼睛看他:“我知道啊,你说这个干嘛?”
他顿了顿,正想说话,一旁的江折抢先开了口:“这是我们从江南道回来时与当地商家买的银丹草。生用能发散风热,有提神功效;整株入药煎服也可健胃祛风,止痒镇痛。就是天下草木制干切片后大多看着相仿,达木干又多有买卖阿芙蓉的,容易看混。不过银丹草味辛凉,多闻闻就能辨明。”
“对对对!你平日里不是总说精神疲惫偶感头痛吗,我特意托人给你带的,够意思吧!”
“是呢。”江折也笑道:“在江南道时,娘子听说了这事儿,直接带了一箱子,明日就会分发下来。”
“对对对。只有我单带的先拿到了,你就试试怕啥。”赫哲鲁大大咧咧把佩囊往他眼前递,扎吉哈刚犹疑一瞬,瞅瞅那袋子,拿出两片尝了尝。
辛中带甘,清凉醒神,确有效用。
封雪阁出来时,两个漠北大汉和那相貌俊朗的中原青年,正凑在墙根下低声胡侃。
她刻意发出些声音,听到响动的扎吉哈刚便立时站回原位,江折耸耸肩退了几步看她,只有赫哲鲁一脸茫然。
“走吧。”封雪阁有些无奈地对扎吉哈刚点点头,示意两人往外走。
夜有些深了。
江折抬头望了望月色,忽而开口道:“大郎可有说什么?”
封雪阁摇摇头:“没说什么,不过阿兄应该有了些头绪。”
赫哲鲁插嘴道:“郎主想必是有了计划,娘子放心便是。何况这里是漠北,谁敢动巾红岭的三郎君,那不是活腻了上赶着找死吗。”
封雪阁抿唇,轻应了声。
刚回来两日就撞上这档子事,她揉了揉额头,着实感到烦忧。
江折见她神情不好,叹口气劝道:“别想多了,你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再看。”
“我知道的。”她点点头,“说来嫂嫂身体似有不适,这也让我忧心。”
“夫人自有大郎照看,你且宽心。”
三人一直走到了小梨院下边的岔路口,赫哲鲁率先告辞:“娘子,我先回门口巡夜了。”
等他走远,封雪阁静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对阿兄自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可无榭若真不在漠北怎么办?”
江折宽慰她:“一个大活人总不会消失无踪。雁过留影,风过留声,活人的痕迹,在自家的地界还不好找吗?何况你们也说过,三郎从未出过漠北,他是不认路的,要离开也得有人带着。无论是进伊州还是往东南去瓜州,咱们都是有暗岗的。”
“没错,还有暗岗。”封雪阁微垂眼帘。
暗岗每月初一、十五都会送书来汇报近日发生的重要事件。除此之外,集市的据点也得上交客人名录。哪怕封无榭不认识他们也没关系,他们看过画像,认得封无榭就行。
“若三郎真被人劫持,但凡他们经过集市,就会被我们的人认出来。”江折道:“大郎有成算,又吩咐过了,负责岭内信息往来的四郎肯定会查询信函。等明日提萝去取来结果就好。”
若是这么简单……
封雪阁摸着刀鞘,心内焦灼,但也轻轻点了点头。
江折的住所安置在巾红岭东面的廊桥,封雪阁的平沙小院就在岭上,他却一路跟着她,直到看见平沙小院窜出墙外的胡杨枝,才告退离开。
“娘子你回来了!”
封雪阁刚推开门,便被一身热气的提萝扑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她把怀里的人剥出来,迎着月光看清了她灰扑扑的脸蛋。
这二八年华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打扮自己,每天跟个猴似的在外疯玩,还像个孩子。
“娘子不也是这么晚了还没回院里吗?我呀可是担心娘子所以特意来寻,只不过刚准备出门就赶巧碰到你了。”提萝嘟着嘴埋怨似的看她。
“得了吧。看你这样就是才从外面跑回来没多久的。说吧,去哪里玩了。”
“很明显吗?”她拍拍脸颊,跟着道:“其实我是去找四郎拿信函了。”
封雪阁挑眉:“大半夜去?”
提萝顿了顿,偏过头去:“……霍勒登让我过去拿嘛,肯定是四郎的意思。顺带,我就顺带,再去廊桥给阿禄和托托带了点银丹草。”
“你呀,下次可别听他的了。”封雪阁点点她的脑袋,心下却道,小弟这是摆明了不想出来。
“知道了,绝对没有下次,我只听娘子的话。嗯,还有老夫人的话。”提萝摇着她的袖子卖乖:“欸,对了!我在四郎那里看见古丽姐姐的鹰带来了消息,不过不知道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