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曲饱含深情的《晚秋》让现场所有的人为之动容，而当郑士龙将一朵鲜花拿到雷芳面前的时候，此时的她早已泪流满面！

郑士龙平时虽吊儿郎当，一副痞相，但他行事利索，不拖泥带水，为人大气，从不拘小节，还有，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写诗唱歌倒是拿手得很。女人虽然嘴上生气，可心毕竟跟水似的！被男人这么用烈火一烧，所有的愤怒与烦恼全蒸发了，雷芳也是如此！

放下电话后，雷晓波心情有些复杂，家里的定时炸弹已经引爆，他担心如果姐姐再这样闹下去，父亲的身体肯定会出问题。虽然刚才自己在电话里一顿宽慰，让父亲好了很多，可毕竟自己不在家啊！突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胃里一阵痉挛：林梦雪和他之间又该如何面对……

后面的日子里，为了能让女儿雷芳回心转意，雷建国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轮番上阵。可雷芳就是铁了心，谁说也不行，甚至还说服亲戚劝劝父亲，雷建国的心伤透了到了极点，

雷芳和家里的冷战依旧继续，而雷晓波始终没有找到直接和姐姐通话的机会。母亲每次在电话里都哭得很伤心，她既担心雷建国的身体，也恨女儿太固执、太不听话。可是，毕竟是当妈的，听到雷芳有时在房间里的哭泣声，自己又暗自心疼。

雷晓波有一段时间特别想找队长请假回家，可是，一想到部队的严格规定——不是直系亲属发生重大变故，原则上不给请假回家，他就感到特别地无助。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十二月的一天，雷晓波收到了赵文龙的来信，信中说他已经正式通过征兵体检及考核，很快就能和他一样成为一名军人。赵文龙还问他有没有搞定林梦雪？如果没有，建议春节放假回去，一举将她彻底“拿下”！

看到信上“拿下”带着双引号还划着两个波浪线的这个词，雷晓波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赵文龙的嘴里，感情仿佛是那么地简单，只要你情我愿，上了床即所谓的“拿下”，这样就以为女人可以死心塌地跟着他了！可他自己呢？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急着往部队跑！自己和林梦雪才没有那么庸俗！

一想到林梦雪，雷晓波感觉有些茫然，他究竟该如何去面对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给她写信了，那张早已拍好的相片因为家里突发的冷战而被搁置在了抽屉中。好几次，想给林梦雪寄过去，可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他：雷晓波，你可想好了？你爸妈呢？

林梦雪自进入皮革厂后，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每天十二个小时不停地重复着检查鞋帮的工作，直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到住处休息。躺在床上的她，一边骂着天下的资本家为什么都这么黑，一边偷偷想着远方的雷晓波……有时她也纳闷：不让他打电话了，但也没说不让写信啊！自己想写封信问问他，可累得实在又不想动。

赵文龙终于参军到了部队，雷晓波听家里说被分到了北京军区下面一个部队。虽然离家有些远，但距雷晓波的军校坐火车只要五个多小时。雷晓波心想，等以后放假再找时间去看他吧！

军训后的文化课学习对雷晓波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主要包括高等数学、英语、中国近代革命史、机械制图以及英语等五门课。一次，他问队长周国新为何学院这个学期不开设军事类的课程，队长告诉他要等到大一下学期，各种各样的军事基础、作战思想、军事装备等课程将陆续开课。此时，一向粗犷的周国新很严肃地提醒雷晓波，千万不要拘泥于课堂上那短短的几十分钟，他建议一定要多利用课余时间到图书馆、到教员那里多学习。

雷晓波有些奇怪为何队长在谈到学习的时候会如此“一本正经”呢？周国新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是啥，拍了拍他脑袋，说：“你小子是不是以为就教导员有两把刷子，我他妈的大老粗一个，告诉你，老子他妈的好歹也在军校待过两年！”

雷晓波感到好笑，这队长脏话说来就来！不过他也听习惯了！

“雷晓波，我可跟你说，这四年军校你得卯足了劲去学，现在啊，真他妈的不比过去喽！海湾战争你知道吧？”周国新问。

“前些日子，教员曾给我们说过一些！没怎么看过，反正听说美军很厉害，几个月不到就让伊拉克投了降！”

“你理解得太片面！以后你们会了解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你就记住一点，思维有多广，格局就有多大！”周国新故意提高了些嗓门。

“要说过去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我们拼的是真刀真枪，拼的是意志品质，可今后呢？今后还会有和敌人面对面拼刺刀的大规模作战吗？当然，我不是说没有，以后一些特殊样式的作战免不了还是要和敌人面对面的！可这种样式的战争肯定会越来越少！”周国新继续说道。

雷晓波有些困惑，队长今天是怎么了，想说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文绉绉的？

“就拿海湾战争来说，刚开始战场上根本看不到美军，伊军当时还纳闷这人都哪去了呢？其实是美军的作战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总结他们在海湾战争中的战术就是：先瞎后聋最后再往死里揍！‘瞎’就是把伊拉克的‘眼睛’剜掉，把它的侦察预警设施统统打掉，让他妈的彻底失灵！‘聋’就是把伊拉克的所有首脑机关干掉，让它的指挥通信系统全他妈的瘫痪，上下级之间的指挥全部中断！预警系统没了，指挥系统没了，剩下的不只有被暴揍的份吗？”

“对了，九月份有一次我在会上骂你们，你还记得吧？”

“记得！”

“当年我们在前线作战时，为什么打越南鬼子炮阵地一打一个准？记得当时越南有一个炮兵旅就被我们活活打瘫在阵地上，那是因为我们有一套先进的炮位侦测雷达系统，而这套雷达夏天和传统的不一样，因为它不用像普通炮瞄雷达那样照准目标指挥炮火打击，而是可以藏在我们的后方，越南鬼子的炮火打不着它，再说它也不用看越南鬼子的炮阵地！”

“看不到鬼子阵地，怎么打啊！”雷晓波有些不解。

“这个呢，以后会有教员教你们，我去军校进修时，查过一些资料，也请教过一些专家，大概是这样说的，这个雷达比较特殊，天线是朝天的，不用转动。平时扫描范围可以覆盖到整个老山越方正面，但它并不用看越南鬼子的阵地，而是专门研究天上飞过来的越南炮弹。那时我们用的炮弹不会拐弯，出膛后，是一条固定的弹道，不像导弹，只要越南那边炮弹一发射，我们的这个雷达就能追踪它的飞行轨迹，再通过进一步分析可以很快反推出越南鬼子的炮阵地，有时甚至可以根据弹道推断出越军使用的是什么火炮!”

雷晓波虽然有些迷惑，但对队长这番极其专业的军事描述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喂，我说你小子别他妈的以为我在给你讲故事，跟你说老山战役也好，海湾战争也罢，就是想告诉你未来战争绝对是高技术战争！谁掌握了军事上最先进的技术，谁就有可能取得未来战争的主动权，海湾战争就他妈的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我刚才跟你提思维和格局！就是让你别老想着自己上军校，摸个枪，跑个步，考个试，混个学历就算完成任务了，还他妈的远远不够！懂吗？你的思维若不站在军事思想最高点，你的眼界和格局若不放眼我们未来可能面对的敌人，你这个军校真他妈的就是白上了！”

雷晓波被队长一席话彻底震撼了，他没想到平日嘻嘻哈哈的队长此刻会对未来战争有如此深刻的见解，这不正是今后他在军校努力的方向吗？可接下来队长的几句话让雷晓波感到有些意外和伤心。

周国新说：“我78当兵，85年提干，后来到军校进修，勉强弄个中专学历，从军也快20年了，这两年肯定要离开部队！也没多少机会去学习新东西了，不过自己也没他妈的能力去学！”

“怎么会呢？队长，你这么厉害！还打过仗，咱们队被你带得这么好！上级表彰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你走？”雷晓波赶紧说道。

“他妈的，你小子也会拍马屁了！不是我不想留，我也舍不得这身军装，谁他妈的不想穿一辈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是肯定的！毕竟部队也需要不断换血！但晓波，你要记住一点，我平时看你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如果有可能，尽力读到研究生，甚至博士！我们的军队以后不能只靠一帮只有低学历的人，去打赢未来高科技战争！人才一定是未来军队建设的焦点！”

雷晓波使劲地点了点头，他发现，“一本正经”起来的队长是如此的深沉和睿智，这样的队长真的会离开部队吗？雷晓波心里不断地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