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记性”这几个字,让慕容锦怒火中烧,他最不愿提起的就是多年前父皇训斥自己的这句话,那时的骄热天气和众皇子低沉闷笑的情形,现在想想还是历历在目让人窝火。
慕容宸此时无心再与人斗嘴费口舌,扔下这句话便继续往宫门处走去。
而坐在撵轿上的慕容锦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向手扶栏,没事儿惹来一肚子气,当然会如此气愤,可是,再想想,过不久此人将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心头那团火也渐渐熄灭不少。
天渐暗,而慕容宸肩上的血印竟是越发清晰,不知何时,伤口又流起血来。
子规见状吓了一跳,赶紧驾着马车匆匆回府。
刚刚驶入王府门口,便见洛玄倾悠闲地踱着步,子规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厮,自己却冲向洛玄倾。
“你们刺阁的药不是世上最灵的吗?怎么,不舍得给我家主子使,你瞅瞅肩上的伤口到现在都还在流血。”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责备。
洛玄倾可是吃软不吃硬,瞪起眼冲着子规吼道,“你可以质疑我的人格,却不能质疑我们刺阁的专业度,给你解了毒,为你们处理了伤,到头还来埋怨我,岂有此理。”
听着吵吵声,慕容宸此时又头痛起来。
“好了。”慕容宸提着气,面露微恙,朝着洛玄倾问道,“你怎么在这。”
光顾着吵架竟忘了正事儿,洛玄倾收住怒火,整了整两鬓的发丝,“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路过燕都想在这玩几天,明王殿下不介意我等一行人在王府借住几日吧。”
这语气,跟刚才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来者是客,你自便吧。”
洛玄倾本想着跟慕容宸再多说几句,却被子规挡在了下来,一把玄铁打造的宝剑半身出鞘,明晃锋刃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洛玄倾识趣的止步,看这慕容宸走向内院。
“不请自来,阁主最近可是越来越随便了。”俞华裳将手中的包袱用力一甩,挎到自己肩上。
“小丫头,懂什么呀,我在下一盘大棋。”洛玄倾不理会俞华裳,指挥着小厮将自己的东西搬到厢房去。
俞华裳刚准备要走,洛玄倾一把拉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玉制发簪,一朵玉刻梅花傲然盛开在簪头,白玉圆润,清雅精致。
轻轻摩挲了几下簪子,不等俞华裳反应便插入她的发间,“路过集市随便买的,跟你还挺配的。”随意的抛下这句话迈着大步离去。
院角的桂花树早已花挂满枝,微风缠缠,便缤纷漫天,几片花瓣飘落在俞华裳发间,却映衬着玉梅花更是脱俗。
洛玄倾所赠之物皆是难得的物件,俞华裳自觉受之有愧。
那份心思,了然于胸,可终究只是一场徒然,只希望某天离开,不至于太过伤心。
十月初十,宜入葬,风停,云轻。
这天,燕邵国懿皇帝下令,全国上下不得身着艳服,停止一切婚丧娶嫁。
吉时一到,抬着芸贵妃棺椁的队伍便从皇宫玄门而出,伴着阵阵锣声,长队蜿蜒前行,所经之处无不威严肃穆,一路直达西山御陵。
懿皇帝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血性君主更是薄情少意,但唯独对她,秦芸香除外。
看着面前白锦环盖的棺椁,懿皇帝满目悲怆,一行清泪划过疲惫的脸颊,像是一眼清泉流过干枯的河床。
懿皇帝将一方手帕掸平铺在棺椁之上,金丝线绣成的“慕容叔平”四字赫然醒目,娟秀流畅。
当年,他们因为一条手帕相识,一见钟情,从此就是一辈子,如今天人永隔,又将绣有自己名字的手帕陪葬,也算是一种陪伴吧。
瞩目、上香、宣讣闻,下葬,一切流程皆以皇后规格礼葬,虽然这皇后之名只是给了一个死人,却也不免让有些活着的人心生不快。
跪在祭坛下的兰贵妃早已恨透了躺在棺椁中的女人,没成想到死都还和自己争一番,满心妒火越烧越旺。
老远传来的“报”声打断了祭坛上还在继续的仪式。
“禀陛下,吴歌山来报,叛军已平。”士兵送来的捷报让跪着的皇室百官着实兴奋起来,窃窃私语声也承上而启。
懿皇帝接过廉公公递上的手帕,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转身又是威严帝相示人。
“只不过…...”士兵停顿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叛军降,却有一条件。”
“说!”懿皇帝高声喝道,整个御陵祭坛瞬间又鸦雀无声。
“放秦勇,平叛逆罪。”
懿皇帝眉头微蹙,这也是慕容宸犯愁时常有的神情,父子果然是父子,纵使心有芥蒂,血缘却总是割不断的。
思量片刻,懿皇帝摆摆手,示意士兵退下,目光扫向跪在下面的慕容宸,
“明王,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