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当李鹤一行人来到这里时,人却并不多,草地上,小溪边,远处的树林里,偶尔可以见到几个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年轻人。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还没有真正转暖,温度并不稳定的原因。
李为一行,分乘三辆马车,四匹马。最前面那辆,乌黑铮亮,不用说,这是“圭园”主人李为的车,车里坐着的,是李为一家人。中间这辆车,是李府的马车,车里坐的是李鹤、芳姑、李岭和李月四人。最后面这辆车,外观上稍显陈旧,坐了几个丫鬟婆子,捎带着装了一些吃食和用具。
四匹马,三大一小,李府大管家刘参和一个家丁各骑一匹,占越骑了一匹,手里还牵着那匹儿马的缰绳。
管家刘参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平地上停了下来,这块高地,草皮柔软,草色青青,离着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不远,是理想的安营之所。
请示了李为之后,刘参、占越和家丁从车里拽出羊皮帐篷,在占越的指挥下,很快便扎好了帐篷,铺上毛毡地毯,一个临时的家,就算弄成了。
羊皮帐篷,是李为等走南闯北,行商做生意的必备之具。
除了年幼的李岭,在帐篷里好奇地钻进钻出之外,没有一个人愿意钻到逼仄的帐篷里去。本来嘛,出来玩耍,就是冲着透透气来的,帐篷那狭小的空间,谁愿意进去。
刘参无奈,只得在草地上又铺了一块硕大的毛毡,摆上各类吃食,众人席地而坐,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边吃边聊。
远处青山苍翠,近处流水潺潺,沐浴着徐徐清风,让久处深宅大院的一众人等,感觉好不惬意。
占越不喜闲谈,牵出自己的白色坐骑,纵身上马,脚后跟一磕,像离弦之箭,飞驰而去。看得出来,人和马仿佛都憋屈了很久,一朝撒欢,很快便没了踪迹。
茫茫大平原,正是骑士驰骋的天堂。
李鹤知道,这个时代,战争还是以战车和陆军步卒为主,在中原大地,特别是在南方,轻骑兵还很少,优秀的骑士就更少了,刚才看占越的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可以肯定,他是个高手。
看着占越矫健的身姿,李鹤心里痒痒,他多么渴望像前世当侦察兵时那样,享受一番与战友们一道风驰电掣的感觉。
但他不能,自己的许多言行,已经够让这个家里的人惊骇了,现在再来个纵马一跃,非得吓出人命不可。
既然伪装,就干脆装像点,李鹤让家丁扶着自己,艰难地爬上儿马的马背,摇摇晃晃骑了一圈,又连滚带爬地下了马,惹得李岭一阵耻笑,芳姑和几个丫鬟更是笑成一团。
背靠软枕,斜躺在毛毡上的李为,则眯着眼睛,注视着李鹤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李鹤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丢掉缰绳,专心对付烤架上的烤鸡去了。
这个时代,烤肉是不缺的,但人们烤制食品,大多采用的是将食物放置在陶质或铜质的烤盘上,进行烤制的方法,像李鹤这样,用铜钎穿起肥鸡,在炭火上缓缓转动烤制的方法,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肥鸡是李鹤提前腌制好的,内外都抹上了姜汁和特制的酱汁,当晶莹的鸡油滴滴答答地滴进炭火时,一股奇异的香味便四散开来,惹得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指手划脚,评头论足。
须臾,肥鸡烤制完毕,李鹤撕下一个鸡腿,送到李为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大兄,尝尝,看看还行不?”
又撕下另外一只腿,递给了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眼睛馋的都已经发绿的李岭。
“嗯嗯,好吃!非常好吃!没想到鹤弟还有这一手。”李为一边吃,一遍赞不绝口。
李鹤嘿嘿一笑,将鸡肉撕成小块,分给众人。这时,占越正好也回来了,李鹤又递了一块鸡肉给他。
就在众人大快朵颐,纷纷为烤鸡叫好之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叫喊声。
“不得了啦!马惊啦!”
“快拦住它!快拦住它啊!”
人声嘈杂,叫喊声里带着惊恐,甚至还有人在哭喊。
李鹤扭头一看,远处,一匹枣红马从树林后面旋风般地疾驰而来,马声嘶鸣,马鬃飞扬。马背上,一个孩子,伏着身子,死死地抓着马缰,后面一群人,跑着喊着。
凭经验,李鹤知道,这匹马惊了,如果不赶紧让它停下来,孩子就很危险了。
眼看着受惊的烈马像疯了一样,从身边飞驰而过,李鹤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一个箭步冲向占越刚刚骑回来的白马,解开缰绳,搬鞍认蹬,跃上马背,脚后跟一磕马腹,白马像一道闪电,飞了出去。
待两匹马并行,李鹤伸出一只手,抓住惊马的缰绳,死死地往回带,口里不停地“吁、吁”着,受惊的马儿斜着脑袋,虽然速度稍缓,但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就在这时,占越也骑着马,从惊马的另一边贴了上来,见李鹤拉住了马缰,趁着马势稍缓的空儿,轻舒猿臂,抓住马背上孩子的后颈,往起一拎,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李鹤见孩子安全了,便松开惊马的缰绳,任由它向远处驰骋。自己则打马转身,一个漂亮的回旋,策马向营地奔去。
占越则在身后紧紧跟随。
骏马,色白胜雪,长鬃飞扬,宛如游龙。
少年,身似鲲鹏,疾驰如风,翩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