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女子扭过头,用沾了些灶灰的手理了理额头前凌乱的几丝头发。定睛看了片刻,认出是苏晵后连忙移步到篱笆前,打开院门请苏晵进去。
“沅笙在里面,苏公子进去就是。”
“多谢。”
然画峰宁静自然,寻常少有人来,苏晵之前在院外说话柳沅笙就已经听到了。待苏晵迈步进来时,他就已经结束打坐起身了。
“苏公子”
“柳兄,冒昧打扰,还请见谅。”苏晵抢先行礼。
请苏晵坐下后,柳沅笙问道:“苏公子来此,可是有事?”
苏晵时第一次来这里,之前晏亦来过两回,所以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一席普通的竹床,一方小桌,两把凳子,除碗筷碟子,水壶,再无他物。
“我是来向柳兄辞行的,来鹿鸣山许久,除了晏亦,柳兄算是我的半个朋友。所以想着在下山之前,来与柳兄畅谈一番。”
对进来倒茶的何婉婷说了声‘多谢’,苏晵就看着茶盏里的茶叶在开水的烫煮下起起伏伏。
“苏公子怎就突然要下山了?”
柳沅笙多多少少从晏亦嘴里知道一些苏晵的事情,知道他是师伯引上山学艺的,可这才将近一年就要下山。他不知道苏晵已经进入‘感知’境汲取了灵力,所以有些疑问。
是起是伏总是要面对,所以苏晵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慢慢的吹着。
“嗯,我已小有所成,在山上再留也是无益。”
“苏公子身世坎坷,要珍惜己身,切勿痴迷仇恨。”柳沅笙痴长苏晵几岁,所以似长辈般告诫着苏晵。
苏晵小心的抿了一口茶水,依然很烫,无奈的扬了一下嘴角。
“男儿在世,当有所为之,莫负自己,莫负于心。”
柳沅笙见苏晵心意已决,便不再言语,摇头笑了笑,也端起茶盏喝着。
良久,苏晵放下茶盏,看着柳沅笙道。
“柳兄是重情之人,何姑娘亦是倾心于你,还望柳兄莫辜负了一片真心。”
柳沅笙听后转头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倩影,眼中满是不忍,迷恋。涟漪阵阵的内衣好似手中的茶水,炙热而苦涩。
“奈何,我已是修道之人,什么都给予不了她。”柳沅笙呢喃着。
“敢问柳兄,你修道究竟修的是什么?”
柳沅笙收回倩影上的目光,茫然的看着苏晵。
“修道,无论是修己还是修世,都离不开本心。世间万物看似无情实为有情,唯独心却无了情......”
苏晵看了一眼窗外继续道:“心无情,人即如死物,何来的大道有为,修行有成!”
柳沅笙心中好似被重击了一般,震颤不已。
无情......有情......
“言重了,还请柳兄莫要介怀。愿柳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告辞了。”
苏晵起身向柳沅笙行礼辞别。
醒悟过来的柳沅笙郑重的向苏晵揖了一礼,“多谢苏公子解惑,感激不尽。”
苏晵微笑着摆摆手,出了屋子。
还在炉灶边忙碌的何婉婷见苏晵要走,匆匆走过来,向苏晵盈盈一礼。
“公子相助之恩,婉婷铭记于心,愿苏公子福有所助,一路顺风。”
“不敢,不敢,我是看何姑娘与柳兄乃是有情真心之人,便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苏晵抬手抱拳,又向跟在后面的柳沅笙点了点头。
“告辞。”
片刻后,苏晵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的雾霭中。
何婉婷缓缓抱住柳沅笙,像小鸟般依偎在他怀里,一股晶莹的热泪顺着她沾满灰尘的脸颊流下,而后打湿了柳沅笙胸前的衣襟。余温顺着胸口传入到体内,灼烧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柳沅笙努力几次,终于抬起手臂,紧紧抱住了胸口前依偎的女子。
一轮明月从乌云中挣脱而出,展开了笑颜,皎洁而明亮的月华如水般流淌下来,绽放了一世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