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不一会儿,去找樊诸的人才回报说到处不见他的踪影,家里人去楼空,怕是已经离开九原城了。
同时李为那边带来了意料之中的坏消息:布帛少了二十八幅,其中昂贵的绢、锦、绣、罗占了不少,算下来足有一万八千多钱。
顾吟枫冷哼一声:“我说他怎么走得那么利索。”
又对着老掌柜怒气上头:“你这个掌柜是怎么当的?出了这么一个家贼竟都没有察觉的吗?”
一脸褶子的白发掌柜面露惊惶:“小人……小人确实疏忽了,谁知那樊诸平日里殷勤,居然是一只硕鼠,小人当真老眼昏花,还请公子重重责罚。”
“公子。”李为在旁低声道:“廛房的伙计说,樊诸每月都会去查布,拿走一两幅说是被鼠啃食过的,说这种有残缺的布会影响价值,樊诸以此为名,将布帛拿去布坊找婆子修补,却是一直再未还回。”
“被鼠啃食过?”
顾吟枫皱皱眉头:“我看就是他自己啃食,这次倒学乖了,不再一次啃得太多,而是像那些鼠蚁搬仓一样,一点一点啃食我顾氏财产。
“现在又心生歹念,于我进谗不成,知我定会来纠他的错,东窗事发,便一走了之。”
他说罢看向李为:“去市亭,告官。”
李为领了命出去,顾吟枫又瞅瞅一旁满脸内疚的老掌柜,此时发火也没什么意义,平息一下情绪,放慢了语速说道:
“若是县府那边抓不回樊诸,这亏空你就自己填补吧,若能补齐,便继续做这个掌柜,若是补不来,那就由你去顶他的罪。”
老掌柜连连拱手道:“多谢公子体谅,小人定当倾囊弥补。”
“至于那个看廛房的伙计,扣他三月月钱,让他上点记性,凡事多长个心眼,别被人搬空了后院都不知道。”
“唯、唯,小人明白,这就去处理。”
顾吟枫挥挥手让他下去,看着来来往往的伙计,轻叹一声在案边坐下,耳边响着樊诸说过的一话,忆起某些往事。
顾吟枫与夫人本为两情相悦,奈何外舅偏要将女儿嫁入君侯贵子家的门第,两人无奈出了一下策,便是暗结珠胎,待木已成舟后,方才说破实情。
把那外舅气得重病一场,大骂顾吟枫“父母国人皆贱之”,却也无甚办法,只好随了他二人心意。
便是因为这样,纵使顾吟枫在商场上颇得美名,但对他家事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在少数,每遇纠纷,便会被人翻出这件破事,戳他脊梁。
如今聘妾也是夫人的意思,本意是觉得于丈夫有愧,明明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计划,却令他背得这许多年的包袱。
两人感情很好,也已育有一双儿女,家庭富贵和睦,但每每在二人独处的时候,夫人总觉得丈夫心中烦闷,便想着让他去寻一妾来疏解心情。
“一定得漂亮,找不到就别回来。”
顾吟枫记得夫人当初是这么说的,自己当初还与她较劲了一番。
可看夫人是真有此意,一味推脱反而还被她道作“虚伪”,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去寻个妾吧。
虽然只是一妾,可顾吟枫也不愿将就,自是不会在什么歌姬舞姬中寻找,而世家大族谁也不会让女儿去一商贾家中做妾。
另有普通人家倒是有意的,却不能满足夫人要求的那句“漂亮”,再其余又都介意他顾吟枫是用强娶妻,对他颇有偏见。
在南楚国内,恐怕是难找的了。
当初选那云娘,除了传闻的美颜以外,也正是看中她同为商贾,且远在天秦北境,对自家旧事也许无甚了解。
就算知道了,她一寡妇身份,选择的余地也应不是太大,此事能成那便是最好不过。
怎知还是想得太容易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也瞧不上什么南郢顾氏的名声,那顿闭门羹可真香。
不过若是没有这趟,哪能让樊诸这等鼠辈歹人现出原形,正好为顾氏清楚一个大患。
可如不是自己娶妻不得正当,也不会让这种人小看了去,竟以为自己与他是一丘之貉。
此番无功而返,定是要被夫人数落一番喽……
顾吟枫无奈地笑笑,开始盘算接下来要办的事情,打算先等等县府那边的情况,老掌柜这边倒是不用担心,一万八对普通人来说算得上巨款,但于他来说应当是有能力偿还的。
不过如能尽快抓回樊诸,也能多少挽回一些损失,望他领罪后可以知错改邪,一个被顾氏赶出去的家贼,怕是再也入不了行了。
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再计划着往南楚运回些北地羊酪浆,飞鸿阁的冰窖还有些冰,天气也转凉了,应当足够回到南郢。
顾吟枫毕竟是醇厚良善之人,高估了人心,指望官府能够尽快将人抓回。
这次快刀乱麻又斩得决绝,哪里想到那樊诸到底是记恨在心、不得安生,一日后竟把顾吟枫弄得入了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