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风终于静住了,那巨大的,拖着长尾巴的身影也再次归于黑暗。陈二已经完全陷入了崩溃之中,他的鼻腔开始酸胀,包含温暖的热泪以及粘稠的晶莹剔透的鼻涕一同涌入了微张着发抖的口中,也不知将其拭去。他咬紧牙关,在咯咯作响的牙齿摩擦声中也阻止了鼻涕眼泪的继续鱼贯而入。他的面部肌肉如同败军的散兵一般,开始无底线,无原则的肆意溃散。
陈二已经拔出了手中的短刀,并抓了一把岩壁上的积雪涂抹在那张各类表情张牙舞爪的脸上,以用来保持清醒,心中开始又一次的自我鼓舞。
“必须要拼了,以命相搏!为了婆娘,为了儿子,为了老子的颜面!总不能被这狗东西给吓死!看那畜生的体格,我若是要逃,恐怕也是要被抓住活剥了的。倒不如乘这杂种不备,拼个运气,看看到底是谁他妈的弄死谁!”
陈二如此为自己壮胆,便又是一脸的雄血烧头,目光也重新振作起来。
陈二握紧了已经出鞘的的祖传宝刀,锋利的刀口与同样锋利的寒风所摩擦,顿时火星四溅。寒风虽然已经使得他的手失去了知觉,但他却感到那支紧握着刀柄的右手有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反握着短刀,长出了一口气,犹如关公一般涨红了脸便向洞内杀了进去。
这样的情形,在陈二的一生中,是绝无仅有的。曾经最过激的一次经历,是与村口的一条黄狗。那狗杂种咬了怀有身孕正要去娘家报喜的刘氏,一排带血的狗嘴咬痕深深的嵌在了刘氏细白的小腿上。刘氏当时正在等待着躲在草丛里拉屎的陈二,被那疯狗这么一咬,便放声哭喊起来。陈二闻声从草里探出头来,便见挺着大肚子的刘氏已经躺倒在地,右腿滋滋的往外渗出鲜血,一面还被黄狗逼得往后退去。他顿时血气上脑,屁股也没来得及开,便匆匆夹断了刚屙了一半的黄屎,提起裤子赶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黄狗的狗肚子上猛踹一脚。黄狗被踢得疼了往后退去数米,却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它站定四肢,注视着陈二,眼里充满了仇恨。又猛地向后扬起脖子嚎叫起来,一时间,村中的大狗小狗纷纷相应,朝村口奔来黄的,黑的,白的,灰的,花的,大的,小的,中等的,像狼的,像猪的,像牛的,将陈二两口子团团围住。陈二见此阵仗,心中开始怯懦,却又放不下面子,只能捡起根棍子,跟群狗僵持着。最后还是狗的主人们纷纷出面,将自家的狗带了回去,陈二两口子才幸免于难。可他嘴里还是追着不放又是要杀了全村的狗,又是要这辈子只吃狗肉,总之,跟狗叫上劲来,一直嚷到晚上,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