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是雪,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惨白的凄凄凉凉之外,空无一物。陈二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在雪地中苦痛的前行。此刻的他,已几乎丧失了意识,大雪所埋没的似乎不是他的膝盖,而是他的大脑那寒风也是来者不善,似冰锥一般刺痛着他的每一寸皮肤,然后渗入身体,凝固住血液,凌迟他的心脏,将他那即将崩溃的神经步步推向深渊。
他继续向山下挪动着步子,因为是下山的路,大雪又盖住了他将近一半的身体,便使得他整个人如同比萨斜塔一般的向后倾斜着。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重复着每一个动作,手中的短刀掉了又捡起,捡起又掉了。就是这样,往前一步,又往前一步,然后便一头栽进了雪里。眼前,终于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值得庆幸。
陈二回到了家里,小陈寂的高烧还是不退,他疼爱的轻抚着儿子的脸颊,那稚嫩的小脸被烧得通红,再加上冬风带来的干燥,使得那张充满奶味儿的小脸像极了一块被太阳炙烤得火红又龟裂的旱地,让人看着心疼。一旁的妻子眼睛微睁,焦黄色的眼屎将她的上下眼皮敷得无法分开,突破了眼屎层层封锁的眼泪从她原本俊美如今却被病痛折磨得如同八十老妇的脸庞上滑过,那哀苦的眼神也被眼泪携带者一同涌出,向陈二所说这女人的千万般苦楚。陈二不忍再呆下去,他心中痛苦,想要拯救这一切,却又有着作为一个无能男人的无能为力之感。他走出门去,逃避是他唯一能使心中感到自然的方式。屋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四周没有一丁点儿灯火,好似村里的人都全死绝了一般,就连院子中的一切枯花,枯草,枯树也全都不见了踪影。他转过身去,却已寻不见刚才自己才走出的屋子,只听得凄厉的冬风在耳边呼啸。隐约之中,他发现有一点灯火在远处的黑暗之中摇曳,在火光的忽明忽暗之中,照出一个硕大的人影,似乎还披着一件兽皮。陈二望着他,他也望着陈二,陈二想过去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陈二心中开始慌张,意识也逐渐开始清晰。这鬼压床一般的感受确实令人难受。心中燎火,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拼尽全力,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食指的一点之上。突然,手指起了回应,愤然向雪地里一勾,方才溜号的整个身体也随之归于了原位。
他睁开双眼,似蜈蚣一般的弓起身子,用力一起,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被大雪所盖住。他眯起双眼,即使双眼模糊,却仍旧努力地向远处抛出眼神。果真是有火光!就在不远处的山洞里!陈二艰难的爬起身来,抹去眼前的模糊,整个头颅像一只被好奇心占据的老猫一般探向前去。
他开始逐步向前挪动着步子,本能的朝着火光所带来的温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