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佑走后,公堂里陷入了静默。
宇文潇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低着头把玩,这是一把很精致的折扇,扇面上绘得是建业城的美景风光,笔精墨妙,扇骨泛着古朴的铜色,与银芒幽幽的扇边交相辉映。
一旁听审的尚书虽心知宁王的袒护之情,却并不想点破宁王的意思,只想着如何才能早点送走这尊大佛,因此也十分安静的坐在一旁。
倒是彻底坚信宇文潇会保他的梁道元放下了一直警惕着的心思,悄悄打量着坐在公堂正中的宇文潇,只见他此刻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眸子养神,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不过那模样倒让梁道元想起了自己初见宇文潇的场景。
那是在一次行宫宴会里,皇上带着众皇子大臣去行宫避暑游玩,不想在晚宴时遇到乱党刺客。
当时场面混乱嘈杂,刺客首领一箭射向皇帝,等到众人发现时已是躲闪不及,却没想到当时只有五岁的宇文潇当即挡在了皇帝皇帝面前。
只见那致命一箭力道强大,不仅生生刺穿了宇文潇的肩膀,就连挡在后面的皇帝也微受轻伤。
想到这的梁道元心里不由得紧了紧,直到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仍然忘不了当时千钧一发的险境,仍然忘不了宇文潇浑身是血的画面,仍然忘不了皇帝震怒下令他救不活人就跟着陪葬的话语。
梁道元又看了一眼宇文潇,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是佩服宇文潇的,小小年纪就能在那样的情形下做出那样的决断,若是最后……
梁道元摇了摇头,想着这孩子自打那次受伤之后元气大伤,右臂更是伤了筋脉不能使重力,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吧,身子骨还是瘦弱得不成样子,而自己呢,还对这样的孩子……,哎,都是运数啊!梁道元心里默默得叹气。
“殿下!”
此时外出查证归来的衙役打断了梁道元的思绪,也让一直把玩折扇的宇文潇抬起了眸子。
“属下已带人去查看了太医院和梁大人府中的各种药材,并未发现与禁药成分相关的药材,另外属下还从梁府管家那里查看了梁府近来的购药账目,也未有禁药药材的买卖,但为确保无误,属下还是将账簿和各类药材样本带了回来,还请殿下过目!”
来人条理清晰的回话,让宇文潇满意得点了点头不由多看了一眼复命的衙役。
此时的天色已是全黑,刑部公堂被各类药材堆得满满当当。
刑部里的官员一听宁王查案查得如此兴师动众,本想着不过一桩小案,何至于如此折腾。可再转念一想,倒也是符合宁王的一贯作风,便都没有觉出不妥。
宇文潇一步一顿得对着地上的药材挑挑拣拣,有不认识的药材还会询问两句随行而来的太医,倒是一副认真查案的样子,好半晌才有点了点头道:“恩,确实没有制作禁药的药材,梁大人,看来真的是委屈你了。”
听到宇文潇肯定的语气,梁道元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声泪俱下得大呼宁王英明。
宇文潇笑了笑道:“梁氏一案,因无实质证据证明乃梁道元所为,故本王会将此案结果呈至父皇,请求他赦你无罪,准你官复原职。”
“臣梁道元,叩谢……”
“且慢!!”
公堂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宇文潇心里一紧,眉头少见的皱了起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廊外已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宁王断案竟是如此草率徇私,罔顾法度的吗?!”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身着绛红色大氅的男子大咧咧的跨进了门内。
“二哥真是好兴致,这深夜更深露重的,跑来这刑部做什么?”
宇文潇不用看就知道来者何人,眉头又皱了皱讽刺道。
安王也来了!
宫覃顿时大感头痛,心道这满朝皆知安王宇文泽与宁王宇文潇自小脾气就不对付,如今更是势同水火。
前一阵子宁王还为了自家一个面首遭了安王的两句羞辱一怒之下火烧了安王后院,气得安王提着剑就要砍杀了宁王,最后还是皇帝出面方平息了此事。
想到此宫覃虚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心里担忧着怕是今日刑部要不得安宁了。
“本王来此处,自是本王的道理。”
宇文泽甩了甩袖子,径自走近宇文潇。
因为宇文潇畏寒众人皆知,所以此时的公堂里宫覃已经命人架起了许多火盆。火光映得二人的脸色晦暗。宇文潇抬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二哥,一双眼睛眯了眯,并没有开口。
宇文泽虽是只大宇文潇三岁,但却比宇文泽身板强壮许多,只是偏偏面容比宇文潇还要柔美三分,绛红色的大氅更是将整个人衬得如火一般飞扬。
“怎么?理亏了?”宇文泽见宇文潇不答话,语气更加轻蔑。
“呵,二皇兄若有话,直说便是。”宇文潇轻笑了一声,又转身坐回了高堂上,道,“反正你我二人相互打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好!你既说得坦荡,为兄遮遮掩掩倒显得小气了。”
宇文泽挑眉一笑,回头对着随着他一同进来的吴天佑道,“吴大人,将东西呈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