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腊月,“菲尔甜甜”门口的告示牌就贴上了新的通知:“菲尔甜甜”春节从腊月二十九至年初六歇业七天,批量定购者,请提前预定。
杨菲尔一直很重视这些传统节日,这些日子都是合家团圆共享天伦的日子,不想被任何凡事杂务所牵绊,一年到头了,也该好好玩玩乐乐。
腊月二十三年头,代表着从这一天起就开始过年了。王氏沈氏领着丰灵丰敏扫尘送灶,虽说才搬的新家到处干干净净,也要把形式做到,晚上在外大门放一挂鞭炮给灶王爷辞行,希望他“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
胡康带着双胞和杨菲尔在门外放了各种烟花,有蝴蝶式的会飞,有陀螺形状的可以一边旋转一边向上喷火星子的,有车子形状的,点着之后,可以向前冲出一丈远去……杨菲尔跟着左右邻居一起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跟在后面大笑惊呼不绝,看完了自己家的,再一起去看别人家的,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到了二十五这日,要去做豆腐,一大早上王氏沈氏就带着丰灵丰敏两人去豆腐房排队去了,带着头天晚上泡好的两大桶黄豆,另外又带了一担空桶两个竹篮过去,做成了豆腐要比黄豆占地方,一担桶己经装不下了。
中午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开始只零零碎碎,下到地上瞬间即逝,到了下午却开始认真下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扯絮似的往下落,不一会儿地上就已一片白了。
这是今冬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场雪,前面也下过两场,却只是似雨似雪的样儿,也没存住,当日就没了,今日的雪才是真正的初雪。
杨菲尔每在初雪的时候总会莫名的感伤莫名的悲凉,今日也是如此,在铺子里也无心干活,干脆回来了,一个人站在书房门口,伸手去接那纷乱的白色精灵,大多都从指缝间溜走,有的落在手上,还不及细看,已化成一颗晶莹的水滴。
此时此境,杨菲尔觉得异常的孤独,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个。
正自多愁善感之间,忽然院门被推开,一人披着藏蓝色斗篷站在门口,肩上落了一层薄雪,帽口上沿边的白狐狸毛柔软蓬松,几手把来人的脸遮住,只露出那黑晶晶的眼睛看着杨菲尔,口中呼出的白气氤氲。
杨菲尔惊呼出口:“咦,你怎么来了?”
张甫祯道:“我看下雪了,担心你想我,便向师傅告了半日的假,特地赶了过来。”
张甫祯站在院门口道。
杨菲尔心里一阵无语。道:“大雪下的,还站在雪地里作什么,也不嫌冷的慌,快进来吧。”
张甫祯道:“不冷,我一路骑马过来,身上热乎乎的。”
又道:“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杨菲尔道:“这大雪下的,骑什么马呀!我不去,我怕冷。”
张甫祯径直踏雪过去,在平整的雪地上踩出一串脚印,牵起杨菲尔的手,柔声道:“不冷的,相信我,我们只在这附近转转就回。”
也不等杨菲尔反驳,拉着她就往外去。
这些时日,张甫祯每到沐休总会过来,来了也就和胡康聊聊学业,指导双子两人读书写字,然后就在杨菲尔书房读书,他又自作主张带了一些书过来,杨菲尔自去忙她的,他便直把这书房当自己书房一般了。
胡家几个大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疑虑,但见自家丫头也只管忙自己的,并不朝书房那边去,张家公子也只和胡康双胞说话,心道:“大概这张家公子也就是到这里来散散心,又怕耽误三兄弟学习,并无他意,只怕是我们多想了。”也就把这事放在一边,再不过问。
杨菲尔也对自己对张甫祯的冷淡有些自责,是以此时张甫祯拉她去雪中骑马,她也不好再坚持不去,便道:“好好,我去便是,等我换身厚点的衣服。”
张甫祯便在书房外候着,一会杨菲尔出来,除了换了身桃红色厚实的夹棉翻领长衫外,还披了一件颜色稍深一点的斗篷,戴着粉紫色的口罩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如同那三月里桃树上的一个花蕾。
没办法,衣物都是王氏沈氏一手操办,她们偏爱给她做这些颜色的衣服,说,小女孩儿就得要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好看!是以杨菲尔的衣柜里都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粉色紫色。
张甫祯看着她穿的如此层层叠叠的粉嫩,不禁失笑,很自然将她揽过来拥在怀中,低头看她,道:“我说不冷,你偏不信我。”
两人除了在那谷中这样亲近过以后,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在外面第一次这样亲近,突然间,两人都心跳如鼓,杨菲尔赶紧推开他,低头道:“你不是说要骑马吗?我们快去吧。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张甫祯笑笑,将心里的那阵悸动压下,便率先大踏步出了小院,径直出了胡宅,杨菲尔跟在身后,到门房处,从窗子看到仇老头正坐在火炉边烤火,炉膛上盖着一块铁板,上面烤着一把花生,杨菲尔喊他道:“仇爷爷,我和张甫祯出去玩一会,一会就回来,我爹娘他们若问起,烦你跟他们说一声。”
仇老头近来吃现成喝现成的,衣服也有人洗了,自己每日只管打扫门口和庭院,以及看好门就行,一个月还有三百文的月例好拿,这日子好的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