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名受黥刑的观众义愤填膺。
杜挚一边安抚众人,一边继续宣读。
“卫人公孙鞅,入秦十七载,祸我邦国,其行可诛。一、聚族商地,密谋造反,蓄谋颠覆我邦。二、新法害民、草菅人命,罪及九族邻里,滥杀无辜。士不以黥面为羞,民不以无鼻为耻。三、藐视公族、殃害王室、分裂朝纲。”
杜挚历数着商鞅的罪状。一边的上大夫景监忍无可忍,两眼血红,手心都要攥出血来。
“君上,请收回此状!”景监愤怒地打断杜挚,拍案而起,朝嬴驷行了一个大礼。“今天无论怎样,臣必须申明:三百年了,列国战乱不休。秦国之所以成为当今诸侯震慑的强秦,秦国百姓之所以不会惶惶于国破家灭,正因为秦国有不变的法治、富国强兵的根基。刑及王族,才有法治之平等震慑恶行、激发斗志,才有法治之尊严。庶民、旧族常常只图谋眼前之利,而无长远之谋划如此下去,才是秦国真正的危机!”
景监满怀忧愤,慷慨陈词。全场竟然一时被镇住。张仪、司马错等混杂在人群和官员之中,手在衣袖里攥成了拳头,狠狠地抑制感动和悲伤。
赢虔、甘龙、公孙贾、杜挚等则露出嘲笑、残忍的神色。
果然,景监的声音很快被激愤的人群压了下去。
“景监,卫鞅给你什么好处?”
“罢黜这条卫鞅的走狗!滚一边去!”
“杀了卫鞅,凌迟处死、腰斩于市!”一波受过刑的人众大声疾呼。
杜挚应承着众人。“司马错将军已派出精锐新军捉拿商鞅,即刻就能替诸位伸冤、复仇。”
忽然,人群中一个儒家书生模样的人昂起了头,反身怒视着众人大声呼喝。
“好一群昏昧懵懂、不可救药的愚民!商君是千古圣贤!是再造天下的豪杰……”
话还没说完,两个大拳头招呼过来。儒生鼻青脸肿,很快被打倒在地,被一群人一阵乱踢。
不远处,白虎化妆成一个白面书生,拿着一把扇子,混在人群中间。手下的毕星有些沉不住气了,悄悄凑过来。
“怎么墨家还不动手?”
“看来娄星的消息准确,执行第二套方案。”
众人的喧哗很快被司马错布置的卫士镇抚下去,广场又恢复了秩序。杜挚开始念对商鞅的判决。
“卫鞅罪状,天日昭昭,人神共愤!特判五马分尸之刑,待君上裁决。”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竟然是极刑!人们屏住呼吸,几千双眼睛全部聚焦到嬴驷的身上,牢牢注视着他的神色、他的手。
赢驷神色严峻阴沉,手握着刑决的玉版,缓缓地举起,最终狠狠地拍在案几上,扬手扔在了地上。
“君上圣裁!”众人激动地鼓掌称颂,少数人默默无言。
下一步,就是新法。处置商鞅,一定意味着废除新法。众人继续屏息等待、暗暗期待。
杜挚继续宣读圣旨。“君上圣裁明断!现颁布君上指令:特取消卫鞅新法中的如下法令:一、军功制……”
张仪戴着墨家斗笠,混在人群中,越听越失望。
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杜挚身上。高台的斜对面,白虎的折扇悄悄举了起来,折扇背后是几根乌黑发亮的毒针。其他六名成员也纷纷以不同的方式,或是农具,或是拐杖,或扮成女人,用婴儿掩护,从不同的方向,将暗器对准了赢驷。
白虎凝气于掌,一切就绪,就要举手以攻发令。
忽然,前面的一位剽悍的胖大妈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白虎的脸上,一手撩开扇子。
“你妈的小白脸!连老娘的屁股都敢摸!打死你个小白脸!”
数名秦军卫士看了过来。胖大妈一把抓住白虎的领子。“老娘抓你去见官!按秦律砍了你的咸猪爪!”
白虎看看四周,赶紧道歉。“大妈,你息怒!你误会了,我乃一介读书之人,怎么能干如此非礼之事!”
白虎掏出了一个银锞子。“你老拿好,就当给您压压惊。误会误会……”
大妈骂骂咧咧,把银子收了起来。
白虎等了片刻,重新调整,正要再次发号施令。忽然天空一道白光闪过,所有人的眼睛被闪得睁开不了,用手遮挡。
等白虎重新再看,只见白光过处,一只巨大的飞鸟从天而降……白虎顾不得了,急忙发射毒针。几名手下得令,毒针匆匆出手。可是为时已晚,所有的毒针全数被大鸟的翅膀拦截,钉在了鸟的翅膀上!
大鸟将众人与赢驷等人隔断。等众人再看,却并非真鸟,而是墨家独门绝技制作的木鸢可这只白色的木鸢可谓前所未见、宏大无比!一双翅膀鼓动着疾风,折射出强烈的白光,延伸到三丈开外,落地之后,很快变成一座大型的机关墙。
嬴驷等人在司马错的保护下退去,快速撤回宫内。
墨子亲信弟子邓陵从鸟的翅膀后面跳下,挥剑直取白虎,二人兵刃交击混战在一处。
白虎身法好似龙蛇蜿蜒,十分诡异,几乎就要绕过邓陵,越过木鸢的翅膀。司马错飞身而上,将白虎重新逼到地面上。
几名扮成墨家弟子的杀手正要点火,被司马错埋伏在人群中的武士拿住,或被箭士射杀。广场外众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拿住杀手刺客!一网打尽!”
众士兵包围住广场。张仪提前按住了正要出手的娄星,快速扔掉二人头上的斗笠,拉着娄星寻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