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她忽然喜欢上我了,追着想嫁给我。所以,我跑了出来。”
禽滑厘不禁摸摸胡子,笑了笑。“这是好事啊。”
张仪却是一脸的无奈。“其实,也就是人家说的一时冲动。她都订婚了,马上要和孙宾师兄成亲,咱可不能跟她一起糊涂。”
禽滑厘收敛笑容,严肃地赞同。“嗯,正是!你做得很对,我什么也不说。”
别过禽滑厘,张仪再次攀上飞檐,避过两名墨家弟子的巡视,越过屋脊,跳上院墙。墙下一匹马拴在隐秘的树影下,张仪跃上马背,向着城东飞奔。
城东“洛川客栈”门口。乐毅正就着月色打陀螺,张仪骑马跑过,将一个小泥人扔给他。
不一会儿,乐毅便领着男装的钟离春一起出门,沿着长街,一道走向禽滑厘的秘密据点。
钟离春边走边赞叹。“老乐,你还真本事啊,竟能打听到禽滑厘的秘密宅邸。要早有这好运气,咱姐俩也不用在咸阳街上丢人现眼。”
“师姐过奖,也是……无意中……”
乐毅谦虚地正要想托词,钟离春已经在考虑后面的事情。
“老乐,等会儿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着,万一有什么问题,你就逃跑,在城外的城墙那儿等我两天,等不到,就直接逃回鬼谷去。对了!机灵点,张仪那个坏蛋也在城里,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嗯师姐,师哥……不,张仪,你别和禽滑先生提他。”
“为什么?这个坏蛋鬼点子特别多,我得让禽滑厘防着他。”
乐毅赶紧摆手。“别别,师姐……咱们师门竟然出了杀手……多丢人啊!咱们师父的面子可……”
钟离春被提醒,点头同意。“嗯,倒也是,若是事情顺利,禽滑厘立刻就要离开此地,量他也玩不出花样。”
“对!”乐毅道。
钟离春的美目中闪出一道凶光。“等禽滑先生一走,我就去杀了这个败类,为墨家的兄弟们报仇,替师父清理门户。”
墨家据点并不远,二人迅速赶到。凭着墨家信符,钟离春很快被客栈的墨家弟子带领,请到禽滑厘的书房内。
事不宜迟,问候说明之后,钟离春将带来的墨子原版委任书交给禽滑厘。禽滑厘忙将柏夫送来的墨子的信与委任书被放在一处,精心比较。
两封文件被迎着蜡烛加热,再滤过药水,仔细对照,禽滑厘的脸色变得甚是沉重、懊悔。
“是我太信任柏夫,竟然疏忽了!墨子先生的印章是用三种不同材质的石材做成,印章盖上会有极其微妙的差异,柏夫的这封信模仿的几乎天衣无缝,过了这一关。可是一旦加热、过水之后仍然能看出纤微毫厘的区别。”
钟离春惊讶地注视着检验过程。“墨家技艺真是巧夺天工!如今很清楚了,柏夫故意用这封信将您支使到秦国。”
禽滑厘百感交集,回想过往痛心疾首。“为这事已折损了二十多个弟子。真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会……”
见禽滑厘伤心自责,钟离春赶忙安慰。“别,您先别自责,局面还可收拾。此刻,您立刻拿着这封墨子先生的巨子委任书,火速前往神农仙架天志峰,就任巨子之位。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禽滑厘长叹一声。“如此轻信于人,葬送弟子性命,还有什么面目就任墨家巨子?”
钟离春心中着急,深深一揖。“先生宅心仁厚、诚信待人,才会有此无心之失。这笔账应该算在柏夫的头上,您是墨子先生最信任最寄予厚望的弟子,且是墨家众望所归的大师兄,接任巨子引领墨家是您义不容辞的责任。可千万不能因一时之失,蒙蔽心智,那只会正中柏夫和柳下跖的圈套!”
此言可谓有理有节,晓明利害,一语中的。禽滑厘终于收起痛惜,点点头。
“钟离师妹你说的对,罪人禽滑厘将即刻南下,前往墨家剿除叛逆,并自请赎罪!”
钟离春郑重地点头。“师兄保重!我也得立刻启程赶往龟山。柏夫背叛墨家,我的师弟苏秦和墨玉师妹还不知道,会很危险。”
冷月照耀着层层屋宇,留下巨大的暗影,咸阳城一片静寂。墨家宅院一处不起眼的侧门悄悄打开。禽滑厘一路道谢,将钟离春送到侧门边。
钟离春就要告辞,禽滑厘犹豫了片刻,仍是叫住了她。
“师妹,王宾据说在魏国干得很不错,魏王很快就要重用他。他是个很难得的好小伙子,师妹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要珍惜!”
钟离春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嗯,我会的。”
禽滑厘顿了顿,再次开口。“关键时刻,一定要把持住自己,要经得起诱惑。”
钟离春有点莫名其妙,低着头,脸红得更是发烫发烧。
“嗯,我会的。”
禽滑厘却仍是没完没了,咽咽口水继续说。“这人生一世啊,心动常常会有,但是真心难求……特别是不喜欢你的人,就算他模样生得再好,也不值得浪费时间。”
钟离春顿时被噎住,赶紧告别。“哦哦,师兄,没事我先走了,告辞……”
禽滑厘还想告诫几句,钟离春已经匆匆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