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牢房的上边,青龙按住了柏夫正在打开注水阀门的手。
“这个人,还不到除掉的时候。”
二人一道回到山脚的另一处石屋内。青龙拿出苏秦送来的帛书,出示在柏夫眼前。
“柏夫先生,这下你看清楚了:墨子已定下禽滑厘为墨家下一任巨子。”
柏夫仍不言语。青龙将帛书在油灯上烧掉。
青龙另从怀中取出一份十分相同的帛书。
“自古任人唯贤。这一封是为先生定做的委任书,下一任墨家巨子:柏夫。”
柏夫接过帛书仔细看了看。
“倒真是天衣无缝。”
“到时候禽滑厘和柏夫、相里勤会一道出现在天志峰墨家总院,向墨家众弟子宣读此书。”
柏夫略一沉吟。“今晚走水路,以免多生枝节。”
夜晚的江边,月黑风高,江声渔火。苏秦和墨玉被蒙住头,分别被羁押着,被转移到长江边一大一小两艘船上。
与此同时,咸阳城中一处酒楼生意兴旺,人进人出。不过,内院之中两进院落却是闲人免入,四角高墙深院,有观景瞭望的暗窗。
酒店后侧的高大院墙外,张仪和娄星攀到一颗大树上,朝着这处隐秘的宅院里张望。
“据咱们密探报告,禽滑厘就在这个院子里,看他们戒备森严,明天一定会有行动。”
张仪皱起眉头。“老大,这儿离的太远了,里面情况不明……这样,你在这儿继续望风,我从屋脊上绕过去看看。”
娄星立刻赞同。“好,兄弟,那……就又幸苦你了!”
“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呀。”
墨家的秘密宅院中,月光铺地。已经是深夜,禽滑厘对弟子们交代完明日部署,转身回到卧房,正要灭灯。忽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禽滑先生,我是鬼谷的张仪。”
却见张仪鬼魅一般,敏捷地从飞檐攀下,越窗而入。
禽滑厘警惕地打量着,张仪已飞快地拉下了窗帘。“您和墨子先生去过鬼谷,见过我的。”
瞧那机灵古怪的样子,正是张仪。禽滑厘松了一口气。“真的是你,师尊还好吗?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张仪随即灭了灯,二人一道跪坐在席子上。
“我师姐随后会给您一封信,证明以下事实:有人将您骗来秦国,想取代下一任墨家巨子之职。并想借刀杀人,明天借司马错剿灭墨家,并刺杀赢驷,嫁祸墨家。”张仪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甚是严肃。
每一句话都触目惊心,禽滑厘更为震惊忧虑。“会是真的吗?赢驷真会剿灭墨家?”
“赢驷连商鞅都能牺牲,也能牺牲墨家。”
“那就杀了那个昏君。”禽滑厘切齿道。
“赢驷不是昏君,他这么做,只是暂时向保守派妥协,保住新法国本。没有商鞅新法,这个天下还要再乱三百年。”
禽滑厘闻言不语,沉默片刻。“那就是说,赢驷目前斗不过甘龙、赢虔。”
张仪点点头。“所以我们应该帮他。墨家一向深明大义,也曾力助商君变法。虽然我是魏国人,可也明白新法是结束三百多年战乱唯一可靠的依据。只要有一点延续的可能性,就不能放弃。”
禽滑厘凝视张仪黑暗中发亮的眼眸,陷入沉思。
“好,等见到确凿证据,我会重新布局。……以目前情形,张师弟,你认为该怎么做?”
时间不等人,张仪开门见山。“对墨家而言,墨家的巨子交接排第一位。即刻向司马错告知柳下集团的预谋,明天您就和师姐一道直奔南方墨家总院,不然要来不及了。让司马错去收拾假扮的墨家刺客。”
“可是,商君怎么办?我刚刚枉死的弟兄们怎办?”禽滑厘很不甘心。
张仪严肃地对视着他。“情况紧急,只能抓大放小。商君以身护法,自是死得其所,而您的使命是保住墨家根本。”
禽滑厘神色肃然,再次沉默。半晌,终于叹口气,迟疑着点点头。
二人谋划妥当,张仪起身告辞,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
“禽滑先生,和师姐千万别提我来过。”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