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我是陈国人,从大溪城逃出来的,在路上被主人救的。”
车里的赵宁跟徐凤鸣沉默地听着车外的动静,过了许久,徐凤鸣才开口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宁淡淡道:“没事。”
徐凤鸣似乎早习惯了赵宁,也不在意:“那就好。”
赵宁总是这样,总是一脸的淡漠,当初他冲出大溪城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受伤了这样,当日在洵阳城里被刺客包围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仿佛他赵宁,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你觉得那个人是谁?”徐凤鸣突然问道:“他究竟是真的碰巧出现在洵阳城,还是专门赶过去的?”
赵宁摇头,那叫花子实在太奇怪了。
那样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人,先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荥阳城,后来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洵阳城救了他们,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最开始赵宁以为他是来杀自己的,可那男人又没有动手。
不但没动手,后来还救了他们。
马车到了城郊,徐文勒停马车,三人跳下马车,徐文掀起车帘:“少爷,赵公子,到了。”
赵宁一颔首下了马车,刚一下马车,赵宁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赵宁不动声色看了郑琰一眼,郑琰仿佛没看见他似的戳在一边。
赵宁侧眸,看向徐凤鸣:“我先回去了。”
“好。”徐凤鸣点头,赵宁转身走了,郑琰吊儿郎当跟在他后边,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赵府。
徐文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少爷,我没看错吧?”
徐凤鸣:“没看错什么?”
“赵公子!赵公子他、赵公子他他他、”徐文一惊一乍道:“方才跟你说他回去了?!”
“那又怎么样?”赵宁走后,徐凤鸣才起身下马车,商陆忙跑过去趴在地上给他当踏脚凳。
徐凤鸣半蹲在马车上:“做什么?”
商陆以为徐凤鸣是怕他身形不稳,将他摔了,忙道:“主子放心,奴一定不会让您摔着的。”
徐凤鸣:“胡闹,走开。”
“这简直太奇怪了!”徐文猛地转过身来,见商陆趴在地上,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你干什么?快起来。赵公子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啊!太奇怪了!这简直太奇怪了!”
徐凤鸣下了马车,往府里走:“那你也不用连续重复三遍。”
徐文揪着商陆,屁颠屁颠跟在徐凤鸣后面:“我就是觉得,这、这完全不像赵公子的为人……”
赵宁一回府,就遇见了等在院子里的欧阳先生。
“公子。”欧阳先生道:“公子一路上辛苦了,请公子先去沐浴更衣,先生正在正厅等公子。”
“知道了。”赵宁一颔首,径直往后院走。
得知赵宁终于回来了,沈老太颠着脚从厨房跑来,一看见野人一般的赵宁,又急匆匆地跑回了厨房。
不片刻间,沈老太端着一碗面跑了出来,那碗大极了,上面还垒了两个鸡蛋,还有一大把鸡肉丝。
沈老太将面放在赵宁房间里的案几上:“少爷,吃点东西吧。”
赵宁:“嬷嬷,帮我烧点热水,我要沐浴。”
“我这就去、这就去。”沈老太道:“你先吃点东西,少爷,你瘦了,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赵宁:“我知道了,你去吧。”
沈老太当即烧热水去了。
沈老太走后,赵宁走到案几后,他一拿起筷子就笑了。
这碗被垒得满满当当,上边还用鸡肉丝垒成了一个尖。
赵宁吃了面,沈老太来通知水烧好了。
赵宁去浴房沐浴更衣后,这才往前院走去。
走到前院时,发现郑琰捧着个大碗,蹲在廊下吃面。
另一个壮汉守在正厅门口,闵先生坐在正厅主位上,赵宁进去,先是行了一个礼。
闵先生正在喝茶,他没开口,也不知道看没看见赵宁行礼。
赵宁行了礼,走到旁边的案几后坐下。
闵先生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茶杯磕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阿宁,你太冲动了。”
赵宁没说话。
闵先生看着赵宁:“你可知道,此次有多凶险?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母亲该怎么办?”
赵宁不露声色,一言不发。
闵先生瞧见他那模样,眉头略微拧着眉。
“话说回来。”欧阳先生见冷了场,忙上来圆场:“公子此次虽冲动了些,但公子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能从千军万马中毫发无损地出来,胆识可见一斑。”
“我见你跟隔壁那姓徐的公子关系匪浅。”闵先生道:“你此次去陈国,是不是因着他的缘故?”
赵宁神色一顿,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厅堂外吃完了面,正端着碗喝面汤的郑琰,淡漠道:“不是。”
郑琰:“……”
郑琰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当下将这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郑琰也没想到这聪明绝顶的闵先生会这么棒槌,居然就这么问出来,当即被那面汤呛得直咳嗽。
闵先生:“郑琰,没吃饱就叫沈嬷嬷再给你煮一碗,我还不至于短了你那一口吃的。”
郑琰端着碗走了。
闵先生继续道:“不是?那你是为了什么?”
赵宁:“不为什么。”
“你……唉——罢了。”闵先生道:“你们在洵阳城遇到的那些刺客很可能就是那边派来的,我目前正在调察。
现下你祖父病危,你父亲如今也是四面楚歌,那边变着法想要你的命。
那些人一击不中,势必还会卷土重来。
在我将那些刺客的来历调查清楚前,你必须留在安阳,跟在郑琰身边,不可在鲁莽行事,知道了吗?”
赵宁:“知道了。”
闵先生:“对了,我听郑琰说,你们在洵阳城时,蒙一位武林高手相救才得以脱险,那人好像与你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赵宁:“是。”
闵先生:“那人是什么来历?”
赵宁:“不知道,我原本以为他是来杀我的。”
闵先生闻言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道:“你这一路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是。”赵宁起身,朝闵先生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厅堂,径直朝后院走去。
闵先生注视着赵宁的背影消失,盯着厅门怔了怔,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先生不必忧虑,公子到底年轻。”欧阳先生道:“行事鲁莽倒也实属常事,况且他能从那兵临城下的大溪逃出来,也足以证明了公子不是平庸之辈。”
“我担忧的倒不是这个。”闵先生道:“我担忧的是……你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那脾气你也清楚,方才那模样你也看见了,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如此这般将一个外人放在眼里了?只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欧阳先生也沉默了。
赵宁是带着罪孽出生的,他一出生,就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自小便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时刻都要提防有人会来要他的命,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生存条件,造就了赵宁如今这冰一样冷漠疏离、薄情寡淡的性格。
闵先生是看着赵宁长大的,他知道赵宁这样的性格,看似薄情寡义、冷心冷肺,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一旦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了,那就是致命的弱点。
那姓徐的公子他也见过几次,长得也确实不错,面若冠玉、目若繁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只不知道那徐凤鸣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拿捏住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