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必担忧,那徐公子是公子的同窗。”欧阳先生道:“也定是个心有乾坤的,这或许不是坏事,日后能帮上公子也是不一定的。”
“倘若能这样那是最好的。”闵先生道:“就怕是个祸害,日后会牵着阿宁鼻子走,郑琰。”
郑琰第二碗面还没吃完,听到闵先生喊,将碗搁在廊上进去了。
“你好歹也收拾收拾。”闵先生觑着叫花子一般的郑琰,嫌弃道:“那徐公子是个什么人物?”
郑琰:“他家里也是从商的,据说生意做得也是风生水起。”
“这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还用你说?”闵先生道:“我问的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嘶……这徐公子嘛……”郑琰摩挲着下巴,脑子里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跟徐凤鸣相处那为数不多的时间和场景回忆了一遍,最后想起徐凤鸣差点一剑捅死赵宁的情形,牙根一酸,点评道:“他是个厉害人物。”
欧阳先生:“怎么个厉害法?”
“具体的我也不知该怎么说……。”郑琰嘶了一声,绞尽脑汁道:“反正不是个省油的灯。”
闵先生:“……”
欧阳先生:“依你看,这徐公子与公子关系如何?”
关系如何?
都睡过了你说关系如何?
郑琰:“关系……呃……应当还成吧?”
闵先生无语:“什么叫应当还成?”
郑琰有些词穷,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总不能说赵宁跟徐凤鸣两人是那种关系吧?
郑琰伸手挠了挠头:“反正就是比一般的同窗关系强。”
欧阳先生:“那依你之见,公子降住他的可能性大吗?”
郑琰:“我觉得他降住公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闵先生:“……”
欧阳先生:“既是如此,那便不成。”
闵先生看了欧阳先生一眼,一时没接话。
郑琰觑着这两人的表情:“先生的意思是要将徐公子给……”
他说着,伸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杀的动作。
闵先生睨了郑琰一眼,这刺客武功确实挺高强的,执行命令也绝不含糊,就是脑子简单了点:“怎么,你是嫌你家公子命太长,所以打算将那姓徐的给做了,以便你家公子跟着去殉情?”
郑琰:“……”
郑琰被闵先生这突如其来的一怼,怼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闵先生叹了一口气,他足智多谋、多谋善断,可但凡一碰上赵宁他就头疼。
每次一对上赵宁,他就像狗咬王八壳,无从下口,拿赵宁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不知那徐凤鸣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能降住赵宁,想来也一定如郑琰所说,不是个省油的灯。
只希望真如欧阳先生说得那样,能帮上赵宁的忙那是最好的,怕就怕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还成了赵宁的威胁。
“你下去吧。”闵先生挥了挥手,示意郑琰下去。
郑琰走后,闵先生一言不发地坐在案几后边沉思,欧阳先生道:“先生不必忧虑,公子还年轻,年轻人总是会有些念想的,哪里就懂了红尘俗世那些弯弯绕绕了。
我瞧公子目前陷得不深,眼下那边火候也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事成了。
一旦那边事成,到时将公子接走,假以时日,公子心里的念想自然就没了。”
“唉——但愿如此。”闵先生长叹一声,这话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或许可以说是年少轻狂一时冲动,可放在赵宁身上就不一定了。
郑琰吊儿郎当地往后院走,准备去洗个澡舒服舒服,结果刚一进后院,一个花盆便迎面飞来。
郑琰脚尖一点,脚一蹬,两步上墙,一侧身,一脚将那兜头而来的花盆踢飞。
花盆打着旋飞开,撞在院门上,摔了个粉碎。
郑琰稳稳地落在地上,瞧着站在转角处的赵宁,笑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赵宁一个跨步,欺身而上,挥拳而出,猛然轰向郑琰。
郑琰向后跃出,灵巧避过赵宁的拳头,赵宁却不肯放过他,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郑琰面门。
“公子,有话好好说,大动肝火不利于伤口愈合。”郑琰闪身上前,推肘偏击,一拳直捣赵宁面门的同时翻身一脚踢向赵宁腹部。
赵宁脚下一掠,身形腾空而起,一脚踢开的郑琰的攻势,随后给了郑琰一个窝心脚。
两人身影在空中翻滚、交错,招式连绵不断犹如疾风骤雨,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巨大的力量和速度。
最后两拳相遇,如铁石碰撞,发出低闷巨响,两人身体同时向后退出几步。
赵宁面色阴沉、眼神阴鸷,冷冷地看着郑琰。
郑琰站在赵宁对面,他面颊动了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赵宁方才一脚,将他牙都踢松动了。
郑琰动了动腮帮子,随后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公子的功力又进展了不少。”
“可真难为你了。”赵宁冷声道:“每日不但要形影不离监视我,还要随时汇报我的行踪,就连我每天跟什么人接触你都得事无巨细汇报给你主子。”
赵宁这是真气疯了,这一口气将他一年的话都说出完了,说话也口没遮拦起来,竟然将闵先生都牵扯进来了。
他跟徐凤鸣在一起时,都不一定能说这么多话。
“好说。”郑琰笑道,又吐了口血沫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公子不必客气。”
一股杀意自赵宁眼底升起,他周身顿时爆发出凛冽的气势,双眸锐利冰冷,隐隐透出舐血的寒光。
郑琰双眸微眯,下巴一扬:“你想杀我?”
赵宁眼底暗藏冰冷如幽黑的潭水,泛着刺骨的寒意。
郑琰嘴唇一牵,轻笑道:“公子,你别……”
话音未落,赵宁又运起内力扑了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
闵先生森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二人立即收了手,闵先生眸色深沉,脸色阴冷地站在院子外看着这二人。
两人各自收了招,郑琰道:“没什么,公子要跟我切磋武艺呢。”
赵宁没说话,神色冷淡地冲闵先生行了一礼,径直走了。
赵宁走后,郑琰笑呵呵地冲闵先生一点头,悠哉悠哉地洗澡去了。
闵先生站在原地,跟欧阳先生以及那个壮汉站在原地,看着那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
总共没跟闵先生见过两面,就被单方面定义为不是“省油的灯”的徐凤鸣刚一到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先后迎接了家里那一大群女人的慰问。
先是闲月,然后是映月母女,再然后是吴妈,最后是花想容以及她的一众同乡。
徐凤鸣饿了好几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了,不曾想回来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还要首先应付这一群人。
徐凤鸣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这些人全打发完,心里有些纳闷,平时也不觉得啊,怎么突然一下冒出这么多人来?
幸亏徐文有眼力见,见徐凤鸣有气无力地坐在案几后边,贴心地问徐凤鸣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徐凤鸣挣扎了两秒,最后还是决定先沐浴。
反正都饿了那么久了,不差这一会儿。
可身上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自打逃出大溪城后,他好像就没洗过澡,一路上风餐露宿,别说洗澡了,能洗个脸都是奢侈。
徐凤鸣沐浴更衣出来,徐文已经摆好了饭菜,徐凤鸣走至案几旁坐定,徐文在旁边伺候。
徐凤鸣拿起筷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那个叫商陆的小孩安顿好了吗?”
徐文:“安顿好了。”
“嗯。”徐凤鸣应了一声。
“少爷,这次真的吓死我了。”徐文道:“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我该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徐凤鸣一听他这话,暗道不妙,他瞥着徐文:“我被困在大溪城的事你跟爹娘说了?”
“说了啊!”徐文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我的少爷哎!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瞒着老爷夫人啊!”
徐凤鸣:“……你什么时候通知他们的?”
徐文:“得知大溪被围城,陈国被灭国的消息时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