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左就站在他的侧后方，见到九儿并无多大反应，甚至可以说，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领她进来的男子在关好书房门后，自然地站到了霍时晏的另一侧后方。

九儿见到霍时晏，立即屈膝行礼，并说道：“九儿见过将军。”她已经同苍术一起学习了昭国的礼仪，言行举止都十分得体。

霍时晏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九儿姑娘，不知此次找我，所为何事？”他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余光一直落在此刻正放在书桌上的那只草鞋上。

九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两只白玉瓷瓶，将它们放置到霍时晏面前的书桌上说道：“是公主遣九儿前来的，这两瓶是公主特意为将军调制的药膏，希望能助将军肩膀上的伤尽快痊愈。”

九儿言毕，霍时晏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无奈。脑中突然浮现在落霞山崖底的回忆，那个蓝衣少女一脸严肃地对他说：“站在医者角度，我必须郑重告诫你，请务必以严谨态度对待自己身上的伤痕。待我们抵达临风郡后，必须及时对伤口进行缝合处理才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会调配一些对症的外敷药膏给你，这样能加速伤口愈合进程。”

而今他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她也已经成为了“真正”的达亚尔公主，将在明年三月成为别人的妻子，她却在此时将药送来。

见霍时晏并不说话，怀左轻哼一声说道：“你家公主有心了，但是我们将军的伤早已痊愈，就不劳公主费心了，九儿姑娘还是将药带回去吧。”

九儿见怀左这要拒绝的架势，急忙说道：“公主说将军肩上的伤口屡遭撕裂，表面皮肉虽然容易恢复，但经络受损，想要痊愈并不容易。只有使用这个药膏，才能真正恢复如初。”

九儿话音刚落，怀左的眉头皱起。心想，将军确实肩伤虽好，但若使枪时间过长就会肩膀无力，甚至每逢阴雨天，伤口愈合处还是会隐隐作痛。但这些连宫中的太医们也说无药可医，只能慢慢恢复着看。苍术都不曾问诊，便能预料将军的伤势情况，也许这药确实有用？

怀左正犹豫着要如何处理，沉默不语的霍时晏先开口了：“那便请九儿姑娘代我谢过公主。”

他偏过头对那个跟怀左面相相似却更显沉稳的男子说：“怀右，把药收起来吧。”

九儿听闻男子的名字，对男子的身份有了些猜测，或许此人是怀左的兄弟吧。

霍时晏见九儿再无话可说，于是问道：“九儿姑娘可还有其他事？”

九儿收回落在怀右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怀左说道：“怀左，公主叮嘱我转告你，药膏每日晨暮各一次，取黄豆粒大小图于将军肩伤处，用力揉搓至发红发热即可。”

怀左面无表情地回答：“知道了。”

似乎是因为九儿的出现，让那个身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霍时晏感到心中十分难受，决定送客。他的语气如死水般平静，说道：“既然已经记下，那怀左，送客吧。”

怀左的回答充满了怨气，仿佛九儿是个不速之客：“走吧，九儿姑娘，我送你出去。”

九儿满心疑惑，虽然以前霍时晏与怀左也不是热情之人，但现在他们的态度却变得更加冷漠，如寒冬之冰，让人难以靠近。

怀左和九儿默默地走向霍府大门，一路上，沉默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终于，九儿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刚才那位灰衣小哥，是你的兄长吗？你们长得可真像啊。”

怀左的回答简单而冷淡：“弟弟。”

短短两个字，如巨石子入水，溅起的水花瞬间又恢复平静。之后，又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

九儿明白怀左的表现是并不想与她交谈，便也不再多言，默默地走出了霍府。

她暗自思忖，公主如此费心制药来感激霍将军的救命之情，可他却似乎不为所动，丝毫不领情。罢了罢了，回去后还是要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公主禀报清楚，好让公主知晓他的真实态度，不必再枉费心思了。

初冬傍晚的街头，寒意悄然袭来。落叶在风中飘舞，仿佛是这个季节的告别信。街头人烟稀少，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裹紧衣衫，低着头快步走过。

寒风不时地吹过，带来一丝丝冷意，让人不禁抱紧了双臂。空气中弥漫着冬日的气息，那是一种寂静而又清冷的味道，就像霍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