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房子，当然不是指什么水电气通的套房，除了师范学院，颍州的地直现在都还没有，那样的房子在BJ也不多。马观音想的是单间，就是一排旧瓦房其中的一间，配上一米二的木制旧单人床，咯咯吱吱的那种，一张小三抽桌，一把靠背椅子。两根铁钉子在墙上，扯起一根绳儿。搭毛巾还是晾衣服，就随你了。就这也没有。

想的美。这一间房子能安排进一家四口人。即便是安排单身职工，至少也是两个人合住。

不适合骆平阳。

李主任所想的是两间。一间正房，外加一间很小厨房，成一个小院子的那种。好歹是跟别人隔开的，作家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最怕的就是被别人打扰，比下蛋的母鸡还脆弱。

可是也没有啊！

骆平阳倒是喜欢住进招待所。有住有吃，贵宾房间还能洗澡，主要是上厕所不用往外跑。

马观音还给安排得非常周到。房间里零食饮品都有，还都是挺贵的。按说骆平阳现在每个月都有六十块钱的创作员补贴了，再给他花这么多钱有点儿过分了。拿了文联的“工资”，已经算文联的人了，那就不能说是出差对不对，也就不能享受食宿安排。可，谁叫他有产量呢？

还有排面儿。

除了《人民文学》这个王者独一份儿，《收获》就是四大刊里的真正头号，还是堪比王者的分量，然后是《当代》这个当仁不让的大二号，都有作品发表，且被《收获》推选上了全国奖。想不重视都不行。

骆平阳不管闲事杂事，只是专心写作。他发现两个短篇交叉写作别有一种效果，而且总体效率明显提高。基本上是上午写《蓝房子》，下午写《信》，晚上修改并梳理故事线和人物关系，做大量的情节和细节要点的记录卡片。

有些卡片是为了万一出单行本时扩写准备的，比如《蓝房子》，也可能是以后用来改写各种剧本，比如《信》。

“我跑开了。一口气跑到了村里的池塘边，让毒辣的太阳把我脑门上的汗晒出盐粒子。……

“好像有谁跟我说过，如果你快要死了，只要爱上一个人，就能救活自己。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跟我说这个干啥。但我真的感觉到呼吸困难，张大了嘴巴和喉咙，可还是喘不过气来。

我要不要爱上表妹呢？她睡的那么死，啥都不知道。……”

……

“我也不是不想死。只是有的时候我只顾恨了，就暂时忘了死。比如父亲打我的时候，还有他打累了，歇会儿的时候。我恨他恨得血脉喷张，只顾着想长大了干掉他。就那样，把铁锨高高扬起，对着他的头狠狠地劈下去，“噗哧”一下，看着他的脑袋被劈下了，然后滚到两三步远的粪池子边儿，我再上前用力一脚，踢下去。”

……

“然后我就等着人们过来把我按到，七手八脚捆起来，商量怎么弄死我。

等我死了，魂儿慢悠悠地飘起来，离那些人远一点的地方，表妹就可以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