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水也不知道洛神由来,只知道所有人都称他为洛神,他掌管着水之事,为民祈雨。
而作为他的信徒们便自立门户,为洛氏一族,伺候着他的一切饮食起居。
过了几十年后,那位洛神在某一天便突然消失离开了洛府。
而那些信徒们便继续打理着洛府上下的一切,盼望着他们的神能回归。
直到偶然一天,洛府中一位孩童突然起了高烧,拥有了为民众祈雨的力量,甚至后续不断的随机传承给洛氏后人,洛氏一族这才意识到那位洛神再也不会出现。
而那祈雨的力量也是由人来决定强弱,历代传承都为女祭祀,而洛亦水却是唯一一个特殊之列,是首个男祭祀。
残缺之月悬挂与夜空之中,洛府硕大的宅院此刻显得极其的宁静与祥和。
一抹小小的身影坐在庭院处的阶梯上,抬头盯着夜空那一轮月,时不时又低头抽泣起来,月光倾洒而下渲染着一丝丝的冷凉。“阿水。”
只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唤道,同时又推开了房内的门,长相温柔恬静的女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听到有人唤,那一抹小小的身影这才起了身走了过来,秀丽未长开的脸蛋上,眼里挂着泪。
女人见他如此心如同刀割一般蹲下身子将他揽在怀里轻吻一口安慰起来:“怎么了?我的小水,谁欺负你了?”
“娘,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穿这种衣服。”
“我明明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为什么要着女衣戴绢花。”
“其他叔叔姑姑的孩子每次看到都耻笑我。”
看着眼前的人委屈的模样,女人未过多做解释什么只是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他也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还有自己的爹又去了何处,每次问到这里就会不断的掉眼泪。
直到那日清晨,她看了一封信后便每日精气神不佳,直至病倒了过去。
而这一倒下,原本被一直严令禁止的闭口不谈的话语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全部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像个妖怪。”
“狐狸精,一点男儿阳刚之气都没有。”
“怎么会有男生长得如此秀丽?”
“他便是洛神大人作为近亲繁衍的惩罚。”
“兄妹之子,实在令人作呕,以往家主大人为了脸面从不允许任何人谈起。”
“现在儿子女儿都跟着去了,恐怕便也不想管此事了吧?”
只见几个洛氏的少年眼里透着讥讽不断的讽刺的笑着,洛亦水脸上只觉得羞愧与自卑到了极点,但是他们说的确为属实,自己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在看到家主那张厌恶与冷漠无情的表情后,也不由得信了。
那几位小少年像还是觉得不过瘾一般,纷纷勾肩搭背排成排围住他的去路同时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娘娘腔,娘娘腔。”
“身上还穿着姑娘家的衣裳,不是娘娘腔是什么。”
他想绕开几人而行,却发现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几人拦住,并不是没有因为怒火与这几人打斗过,但是每次受罚的永远都只是自己一个人。
刚要走出几步又被人推了回来,旁边的下人也只是漠视着几人这种行为,年纪尚小的洛亦水忍不住委屈了起来。
“他要哭了。”
“快看呐。”
“哈哈哈,不会吧,为什么哭都这么姑娘家?”
“你们几个小鬼在干什么呢?”只听到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随后又是慵懒的哈欠声,闻着声音而去便发现头顶的树枝上正卧着一位少女。
“另一个怪胎来了!”
“是那个男人婆杨馨。”
为首的少年抬头望了过去后,一边指了过去嘴毒的说。
杨馨听到这里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将这些人的话听进去。
只听到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少年刺耳的惨叫与哭腔声。
其余几人见状连忙先一步冲着离开院内,被咬的少年看了看腿上一大道要咬痕痛的眼泪哗哗,又见那只大黄狗松开后又龇牙咧嘴的盯着自己顿时一边哭一边吓得逃跑。
“几个小屁孩既然敢招惹本小姐,不让你们吃点苦头,就忘了谁才是这府里最年长的人。”
“回来,阿豹。”
大黄狗还想去追,但听到杨馨的叫唤后顿时退了回来,又围到她身边摇起尾巴来。
洛亦水这才从狗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看着她唯唯诺诺的叫道:“谢谢长姐搭救。”
杨馨看了看他一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又觉得像是看错了什么一般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很快便惊艳道:“你就是先前一直被偷偷养在后院的二弟?”
“难怪,能这么久都不引起怀疑,还真的是长得出挑漂亮。”
见他神色为难失落的样子,她便也知道眼前的人看样子不喜欢被如此赞美,也只能迅速的岔开了话题。
“没事没事,二叔三叔那几个小孩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总是仗着讨家主大人的喜欢为非作歹,我的存在就是专门来压制他们的。”
“不过阿豹,你刚刚下口这么重,我们可又要受家主大人的责罚了。”
“主动请罚说不定还能被打的轻一些,我们快走吧。”
少女满脸愁容的说着便要走,洛亦水听到这里再一次跟了上去深知若不是为了帮自己也不会如此紧接着道:“长姐,我跟你一起,若不是为了帮我也不至于如此。”
杨馨叹了一口气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回道:“阿水,我现在可是神使,家主大人自然不会过重责罚我,但你就不一样了。”
“你若是去了,必定狠狠的抽你几日下不来床,放心吧,经过这么些年的责罚我早就习惯了。”
“那以后我若是想找长姐的话,应该去哪里?”
他眼里充满了不舍再一次问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自己态度如此之好的人,自然是不想就如此结束。
杨馨愣了愣,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所谓的二弟,虽自己并非他真正意义上的长姐,只是洛氏家主为了能让脸面上过得去而已。
“也是,毕竟谁能想到,这一代的祭祀既然不是在洛氏一族之中,而是在一个外人手里呢。”
她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听着,我虽说是你明面上的二姐,但对于他们来说终究只是一个外人,你还是与我少走近一些,这也是对你好。”
听到她也称自己为外人,自己虽生在这里,但却也如同外人,就如同找到同类了一般,洛亦水稚嫩的脸蛋浮现出更多喜悦,又将泪水憋了回去。
“对于我来说,长姐永远都不是外人。”
“长姐是很好的人。”
话音刚落,杨馨便被他这副漂亮的模样松了戒心,属实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弟年纪还尚小便已经如此好看了,若是长大了那岂不是更加如此?
她一手抚摸起下巴揣摩了一会,像是想知道他还能长得有多好看,又像是听到他那一句真挚长姐的称呼一般,顿时便一锤定音决定了主意:“我无事的话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树上休息,你若是想来,便来这里就好了。”
之后杨馨便也做到了身为长姐的职责,每次那几个少年想来欺负洛亦水之际,她都会放出阿豹吓唬几人逃开。
柯玉山见到阿豹顿时先一步吓出了泪花,她又随手拿起桌上的竹制弓箭,拉弓特意找偏了角度往他脚下射过去。
见杨馨拉弓,他连忙吓的想要求饶,又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躲闪开,柯玉山想要躲,一不留神便直接踩到地上的粪便狠狠的摔了一跤,同时又吓得湿了裤子,竹制的箭顿时飞射而出,往脚下而去直直的插入石板的缝隙处。
“哈哈哈哈,阿水你快看柯玉山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的。”
“一屁股还摔坐在阿豹的粪便上,回去必定又要遭三叔的打了。”
看着那几人平日在自己面前便耀武扬威的样子,在对比现在被杨馨欺负的嚎啕大哭的模样,洛亦水自然想笑,心里也是痛快至极,但是一想到如此,自己的长姐又将到家主那边领罚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看着他这副担心的模样,杨馨又怎么会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良久笑意平复了下来。
“阿水,我从不怕家主大人,也未将洛氏一族放在眼中。”
“在四方城的百姓之中,他们就如同神的使者受人尊敬。”
“但是,只不过是一群仰仗着洛神而享尽红利的普通人而已,这里所有人跟四方城的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更何况,你也无需为你的出身而自责,因为这并非你所想,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从上一代人之中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即可。”
“你越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他们便越发贬低你,但你若是活的自在,不受任何束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还手就还手,他们便也知道你是不好惹的。”
“你怕痛吗?你为什么怕家主大人?”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洛亦水陷入了沉思,良久答案脱口而出:“我只是不想让家主大人感到失望,希望他也可以像对待柯玉山那几人一样,对我好。”
杨馨听到这里刚才认真教导的表情顿时像是装不住一般笑了起来,甚至是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着,又抬手抹掉了杏眼的泪珠,良久不能平复下来。
洛亦水也是不由得疑惑起来,不明白有何好笑,许是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天真?果不其然她立马来了一句天真。
“为什么一定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你觉得你这样做会高兴吗?”“我只是想告诉你。”
“阿水,我很羡慕你,你还有机会离开洛府,等在长大一些便可以离开,不必待在这里。”
“离开了这里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别人的脸色活着呢?”
这一句话就如同给了洛亦水新的方向一般,眼里暗淡的光顿时恢复了生机,较小的手一把抓起杨馨:“长姐放心,等阿水长大了,你若是想离开洛府,我到时候一定帮你离开。”
杨馨只是欣慰的笑了笑,笑的漫不经心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拿起桌上竹制的小型弓箭递了过去:“这样吗?那长姐等着,这是作为谢礼,先给了,到时候可不要在找我要了。”
“可是长姐,我不会这个。”
洛亦水接过那把弓箭,回想起刚才柯玉山被这把弓箭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浅笑起来,笑的斯文儒雅,又温柔。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怎么玩,要是我不在,柯玉山那小子又来找你麻烦,那你就拿出这玩意来。”
“他必定吓得落荒而逃。”
杨馨一边说着便开始弯下身子开始手把手的教起来。
起初她还担心洛亦水的瞳孔极其特殊,看着便令人担忧,视力是否会受到影响,然而事实相反的是,他的眼力出乎意料的极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天赋异禀。
柯玉山看着洛亦水手上无时无刻都揣着那把弓箭,同时又拿出来做出一副要射人的姿势也不敢贸然靠近,只能站的远远的找障碍物躲起来的同时嘴依旧硬的很不断的辱骂着。
“阿豹,上!”
杨馨见状顿时指了起来,跟在身边的大黄狗吐了吐舌头哈着气追着柯玉山跑了起来。
两人坐在亭内听他哀嚎,同时被阿豹追着满院子的跑忍不住指着嘲笑起来。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洛府上下,所有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两个怪人将洛氏上下闹的鸡犬不宁,甚至欺负的柯玉山几人整日哀嚎到处乱窜。”
即使被人捉去受罚,出来后依旧不知悔改一般该如何便如何,渐渐的柯玉山也不敢在回家告状了,因为如此也只会迎来两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恐吓与吓唬。
他们都碍于杨馨是祭祀的身份,代表着洛氏一族,受四方城百姓爱戴不敢过多苛责,而杨馨正是看中了家主这一点,每次要被抽打之际她都将会护住洛亦水,这样他便无从下手直接气的怒目圆瞪的丢下鞭子离开了祠堂之中。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许久,洛府上下所有人见了两人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