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暝确认自己的猜想正确后，了然地点点头，又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少林寺？你们不应该讲究什么在佛门之中涅槃吗？”

轻尘犹豫了一下，才道：“师父说，我机缘、在南方。一年前，让我还俗，我便来了。”

秋暝对此早有猜测，今日午饭的荤食，除了因时制宜外，也是根据轻尘的体质做的。此时听轻尘亲口说出，并无多少惊讶，点了点头道：“中午的荤菜你可有吃？”

话题转得太快，轻尘一时没反应过来，放在膝盖上的手心攥了攥，才开口道：“吃了。”

秋暝看出轻尘似乎突然有些拘谨，连忙说道：“我没有要责怪你，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还担心你会不吃呢！怎么样？经自己手做出的食物好吃吧？”

轻尘点了点头。秋暝将注意力从他脸上转移到他一直没拿出来的手臂上。

“手伸出来，我看看脉象。”

却见轻尘难得犹豫了，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秋暝察觉不对劲，直接走上前把轻尘收紧的手抬起，翻开掌心一看，竟起了几个水泡，皮肤红肿，正是烫伤的迹象。

秋暝竟一点也没有发觉，他暗自懊恼自己的失职，竟然没有提前留意到病人的身体变化。不，可以说，在此之前轻尘的一切表现都是正常的，他没有体现出一点受痛的表情，完全无法知道他究竟是在烧火的时候还是端菜的时候被烫伤的。

秋暝拿过细针，用火烧过，小心谨慎地刺破水泡边缘，将水泡里的液体放出，拿出药膏涂抹。

整个过程的时候轻尘都表现得十分安静，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

秋暝心疼地道：“痛就说出来，别忍着。大夫就在你身边了，怎么不会好好利用呢？”

轻尘盯着秋暝看了许久，就在秋暝以为他不会回话，正准备低头时，才见他点了点头。

秋暝涂好药膏后，便给轻尘包扎。看着轻尘满是老茧的手，秋暝忍不住胡思乱想。茧分布的位置不一，除了练棍练出来的茧以外，看其他茧所在的位置，也能猜测出轻尘以前干过许多体力活。

让一个重病之人干体力活，加上轻尘习惯隐忍的性格和缺乏情感的缺陷，秋暝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父母以及寺里的人知不知道你的病？”秋暝问出口后，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一高一低，一俯一仰，两双眼睛对视，秋暝突然看不懂轻尘眼里的情绪，又或者，那里一望无际，没有情绪。眼睛是得以窥探生灵内心的利器，而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就像是在告诉秋暝他没有内心世界一样。秋暝发现他完全看不懂这个人。

“不知道。”

在轻尘说出答案前，秋暝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了，但听到后仍然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