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啜着柠檬水的艾特利恩抬起头来，不慌不忙地说：“太阳石带来了温暖和光明，也是魔法的源泉，它储存的就是阳光——这世界上只有它有足够的能量来驱动魔法。其他能源石也能用来施法，但是对初级魔法师来说，最好用的还是太阳石。没有它，我们的魔法师就全都泯然众人，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就会削弱我们的实力，让外国人趁虚而入！”坐在他边上的理发师大声地插嘴说道。

“而且太阳石还可以用来做能源——没有能源就没有工厂！如果他们拒绝进口和北方邦联太阳石有关系的产品，那我们就什么也卖不出去了！”

“瓦帕大学都办不起来！学生们的课本和道具都需要太阳石！”

铁匠听了这话，转头问道：“艾特利恩，你跟瓦帕大学还有公会的人熟一点儿，有什么消息吗？”

艾特利恩揉了揉太阳穴：“我只希望那群去市政广场互相喷唾沫的学生别说是我的师弟师妹，太丢人了……”

“我记得以前魔法师都是一言不合就互扔火球放闪电的，这回是怎么啦？”

“啊，北边的矿形成规模还要等一段时间，现在太阳石禁运造成了供应短缺，没有施法道具，也不能凭空搓火球。现在库存的太阳石全都送到最需要的地方了，学校拿的配给只够教学用的。公会——嗯，就是现在的魔法部——早就开始号召节约能源，非必要不施魔法……”

“明白了，这帮学生是去吵这个的。”理发师点点头。

“啊，也算是他们抗议的一部分吧。”

“就是说，瓦帕大学真的办不下去了？”铁匠担忧地追问道。

艾特利恩揉了揉太阳穴：“还没有，还没有，你可以对我们老校长有信心。”

“那你们瓦帕大学的校长不能服个软吗？不能去议会劝一劝吗？他有列席资格吧。”一个尖利的声音问道。

艾特利恩看着提问者的眼睛，那一刻他变成了普通人刻板印象中那种脾气古怪、不好说话、给人强烈压迫感的魔法师。

“埃米林能拥有如今的财富和知识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乌弗里克校长最清楚。”

又有个码头工人插了进来，那派头也像是个部长：“东大陆那边倒是好说话。只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们拿这些太阳石去做什么。说不定真像教堂里师傅们说的那样，是去造什么毁灭世界的可怕武器。”

另一个人朝他摆了摆手：“你得了吧！他们也说我们在造毁灭世界的可怕武器。”

“所以东大陆那边要太阳石用来干嘛？他们没有么？”

“种地。”艾特利恩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但是他们是要用它去种地。太阳石加工后的废渣能提取上等的肥料，东大陆那边并不是要直接开采能源石，他们需要的是我们烧过之后的那些东西。”

“总之以后要闹腾一阵子了。”有个码头工人拍了一下桌子，“看着吧，市政广场又要热闹起来了——”

“艾特利恩，那魔法部成立跟这个有啥关系不？”

艾特利恩仍然不慌不忙地、耐心地、平静地解释：“你看，埃米林并不想惹事，这个国家从来都不喜欢惹事。执政官请教区主教到洛利的总教会商谈，看看能不能劝说最高主教同意‘赦免令’，恢复对埃米林的太阳石出口。但是教会那边，很抱歉，提出的条件是收回埃米林公会！”

“这有什么问题吗？”奥莉妮亚一直听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她也是尤尔森教徒，但她和几乎所有埃米林人一样信新书派，只隐约知道这门教派和其他国家不同，但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异端”。难道大家拜的还有第二个神吗？她不理解。

“芒夏大陆的魔法师们，在火刑审判时代纷纷投身到教会的庇护下，可是埃米林魔法师公会自始至终没有这么做。我们不能向任何一个宗教靠拢，如果一定要找个靠山，那必须是人间的势力。而且，投靠教会意味着许多珍贵知识都会被视为黑魔法——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奥莉妮亚点点头：“我知道，黑魔法不一定指邪恶的法术，而是没有被教会允许的那种。”

码头工人好奇地问：“我听跑船的说，我们教区主教当时气得摔了门？”

“绝对保真，我们主教是了解最高主教的，他要的是我们执政官——我们国家的贿赂和顺从。一旦妥协，就全毁了。不过当众摔门我可真是没想到，最高主教的鼻子怕不是扇耳光似的扇歪了！”他的一个同伴抢先回答。说罢，酒馆里众人哈哈大笑。

艾特利恩和大家一起笑了一会儿，奥莉妮亚能看出他有七分是装出来的。在笑声渐歇的时候，他就敛起神色，把杯子里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从兜里取出两枚硬币搁在桌上。

“奥莉，我们单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