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妮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魔杖的尖端顶住了后背。她只得站起来，离开长桌。在上楼之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艾特利恩，他脸上含着笑，不动声色地把魔杖别回腰间，一抖斗篷，伸手做了个取东西的动作，便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顶蓝黑色的海军—空艇军官帽。他捏着帽檐做了个致意的动作，回过身来，又示意奥莉妮亚赶紧上楼。

奥莉妮亚本来想要动气地嚷嚷几句。这时，她与艾特利恩四目相对，发现他黛绿的眼睛极为冰冷，就像两块绿玻璃。

父亲在楼下招待客人，母亲在三楼坐着。看到艾特利恩和奥莉妮亚上来后，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俩会来一样。奥莉妮亚心里的问号更多了。

艾特利恩收起了在楼下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和谨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卢兰卡太太，我得单独和她谈谈。”

“哦，没关系的。到靠窗那边坐吧……坐吧。”

艾特利恩转了转眼睛，又问：“晚上冷，您不拢点火么？”

母亲叹了口气：“以后啊，还会比今晚更冷呢！”

奥莉妮亚一句话也不敢说，走到靠窗的一张旧沙发边站定，坐下。艾特利恩解开斗篷，她才发现他的制服和一般的空艇军官不同——没有任何标志能表示他的军衔。

“奥莉，你接受过空艇舰员训练吗？”

奥莉妮亚仔细回忆着：“我接受的是基本训练……倒是给我们送到帆船上学习过，但没有试过空艇啊。”

艾特利恩皱了皱眉：“你投递出去的那个岗位在空艇上，当然，他们需要你，你也符合条件，但是……”

奥莉妮亚鼓起勇气说：“我理解！我可以适应的！而且你难道不是临时上空艇的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

艾特利恩脸上的愁容反而加重了：“这艘空艇是埃米林、邡国和寒冬游骑兵共同研制的。埃米林主要提供了极为秘密的技术，她实际上的任务是排除埃米林的战争隐患。但她也在寒冬游骑兵的战斗序列里，我们会承担一切寒冬游骑兵的任务。为此，寒冬游骑兵会派一些队员上艇。”

“寒冬游骑兵里的埃米林人很多——”奥莉妮亚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埃米林可以给他们提供资金，他们同意派出的队员也是埃米林人，这样就不妨碍她执行为埃米林搜集情报的任务了！”

“你说得没错。来，你看一下这个。”

艾特利恩从腰间取出他的魔杖，它并不是奥莉妮亚熟悉的十几分一支、一头镶嵌宝石的木棍，而是一支金属质地、银白色、一端雕刻成绿眼的毒蛇。他用它朝着室内的某个地方一指，地面立即开始发热，使早秋的夜变得温暖起来。

奥莉妮亚惊讶地蹲下用手摸了摸华丽却破旧的地毯。又转头盯着艾特利恩与他的魔杖，蓝眼睛睁得很大。

“这是魔法——可是你不是说，人类施魔法必须通过太阳石吗？”

“能源石都可以，但是太阳石的效率最高，也最珍贵。”艾特利恩解释说，“这支就是精灵安瑟的魔杖，它认同了我，所以，我不用太阳石。”

“它为什么会认同你？”

奥莉妮亚脱口而出——她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问出来呢？艾特利恩是高级魔法师，这不假，可是仅仅在瓦帕大学，他也不是最拔尖的，更不论西境众多黑袍和白袍同行们了！她为什么要问他这么一个问题呢？

“应该是我运气好吧。”艾特利恩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他继续讲正事，“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它选中了我。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承受住利用它牟利的诱惑，也不能说自己一定没有依靠它作恶的野心。现在，因为大陆北方的魔法师紧缺，我被任命为那艘空艇的副长。你如果作为寒冬游骑兵队员，而不是埃米林空艇舰队士兵登上那艘空艇，很大程度上是受我管理的。所以……我和它对你很危险。我必须这样说……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退出。”

“退出”这个词，艾特利恩应该是想了很多委婉的说法，想了许久，最后还是直白地说出口了。

奥莉妮亚吞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问：“为什么要……突然劝我？”

艾特利恩的目光飞快地躲闪了几秒，最后还是正视了她的眼睛。

“寒冬游骑兵可以随时打报告退出，但是我们的空艇不行，随她升空就意味着与她共存亡。我希望你能用最后一个退出的机会好好考虑一下。”

奥莉妮亚低头看了看她一直在拧的纽扣，又抬起头，果断地说：“我确定，我要去空艇！这是我想了很长时间的决定，而不是冲动之下做出来的！”

“我们的行政官会在几天后向你父母说明情况。”艾特利恩飞快地说，“通信是允许的……我该走了。明天请你去一趟瓦帕大学魔法师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