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还在四面乱拍,没有视野的生物若想寻找躲藏的生物。大概只能如此。
江用礼不能在此久待,这怪物还在攻击家具,以它的速度,这间房间的家具撑不了几分钟,从它表现的身体素质来看,要正面打败它几乎是不可能,只能潜行出去。
江用礼向门口望去,在噪声的遮掩中,楼下的两个怪物竟然已来到门口,这时便看见它们被缠足了一般的畸形双足,其骨如漩涡一般环绕脚踝,皮肤松弛而遍布皱纹,硬疮遍足。只是这一不注意的功夫,持续的噪音停止了。
江用礼将提灯挪过去照亮那怪物所在的一片,怪物已经俯身看向床底,脏辫一般的粗糙毛发垂地,空洞双目比周遭的黑暗更幽深,蕴藏的恶意自其中发散,被含于口中的甲壳虫仿佛也振动双翅,于肮脏的白布下扭动。
这个怪物不受灯光、噪音影响,当然会追寻着气味找到江用礼的存在。
江用礼猛将手中的骷髅头扔过去,骷髅头砸中怪物的烂脸瞬间粉碎。它猛然向床底冲锋,身似蛇一般扭动,只是一瞬间它便撞入墙中。
江用礼已收起双腿,仿佛尚在子宫,这才堪堪躲过这次袭击,还未等他有所反击,沉闷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他一转身,看见的又是一张无眼的烂脸,眼框边上如活物一般扭动的肉丝几乎碰上他的鼻尖,更不用说从被甲壳虫连接的双唇中散出的恶臭。
江用礼下意识吐出一口唾沫,没想到这游戏还真能吐出这东西,唾沫落在这怪物的脸上,江用礼也顾不得看它的反应,连滚带爬像四脚蛇奔跑一样逃出床底,还不等他走出房间,最后一只怪物铁塔一样锁住门口。
江用礼还抓着提灯,只是提灯已在床底奔逃时的连环碰撞中破碎,灯光一闪一闪的——不必多说,剩下这一只一定是对光线有反应的,无需多想,将灯光调到最亮,把提灯扔入床底。这怪物似乎在分辨,也在犹豫,这闪烁的灯光着实古怪,但它也抑制不住本能,撞入床底。
江用礼跑出房间,抓起旁边扔在地上的地毯,继续向前。相比于之前,他的步伐更为急促。他的作为应当能困住这些怪物一段时间,只是现在起他要抓紧时间了。
洋馆的二楼在此分作两条道路,一条依旧符合洋馆的建筑规格,另一条在右手边,两侧各有三名甲胄骑士,从开局CG的洋馆来看,这部分的构造根本不存在,从此来看,那地方平平无奇,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不知道这游戏如何做到这一点。
江用礼把毛毯缠到烧火棍上,留下顶端通气,随即晃着烧火棍走入这条道路。火焰在晃动中渐渐攀上毛毯,光亮随之溢向四方,江用礼就此举起它,当作临时火炬。一想到光亮,他就后悔自己把提灯留在那里,他那时候用烧火棍吸引它注意,像斗牛一样把它引入床底是不是能保留那件装备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时时间不多,容不得他多想,而这时他的装备应该已经留在那里坏掉了,既然如此,也只能当作没拿到那件装备。
将注意放回周围,这些盔甲的缝隙皆显露其中并无使用者,这些只是放在两侧用作装饰的盔甲,但愈是这样,这些普通的盔甲便愈显得可疑,就像空荡荡的教室中唯一的一套座椅,或许只是平常的物件,在深夜的寂静中却显得沉默的不明意味。再向前,一句祷文如电路一般刻印在木制墙壁上,神秘学知识在此发挥作用,翻译随注意而出现:“万慈万圣的救母善与恶是摇篮罪在臂弯的摇篮中”
继续向前,这些祷文渐多,像电路板一样遍布在地板、天花板和墙壁,走在地板上,声音奇怪,假如江用礼没有记错,洋馆地板用的应该不是木板。愈深入,祷文的愈发古怪,初见与深入若还有些章法,此时便迷乱得像疯子的妄言,全然失去逻辑,他那一点神秘学功底已经不够用了,翻译出来的只是“母”“子”“微笑”.....更深入,这已全然不是字,这些字已发生衍变为图画,在上下左右四面中演绘出他们所崇拜的事物。
这游戏似乎不向玩家透露这些怪异之物的存在,亦或是此时此刻江用礼的等级和能力不足,不足以辨认这些事物,火焰在已狂乱不再保持字意的空间中摇曳,黑烟生自烧火棍中,于昏暗中变生出种种幻觉,如丑恶的羊蹄,透露讥诮之意的羊眼以及已经化作墙壁的蠕动肉块......
江用礼猛一挥烧火棍,幻觉一扫而空,却再像潮水一般归来。
他走得不深入,身后的盔甲依稀可见,但也像是在高速行驶的车上看见的树木一般不可再追及,再看看自己的状态,他竟然已经在幻觉的迷惑中扣血,掉了百分之十一二的血量。
这下他真的确认游戏剧本是根据玩家的等级和道具来生成的了,这比起上次的多人剧本来说更难了,假若他没有在出门时买血瓶,估计这时候他已经掉血过半了,若是其他玩家来且没有了解游戏系统,购买道具,那几乎是不可能通关,以此推及全游戏,那通关率基本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显然会是个差评如潮的游戏。MIKGO公司野心如此巨大,应当不会在这种地方翻车。
胡思乱想中,他已走入不能辨认的土地,周遭仿佛云一般迷幻模糊,只见得血一般的暗红,砖块一样的血肉与随处可见的巨眼,这些东西都在移动,偶尔会有眼睫毛一样的触足伸入内部,又在血肉的蠕动中消失。
江用礼的血量撑不久,已见到血量顺滑地降低,他又灌下一瓶血瓶,初次购买血瓶时能选择口味,在这种丑恶渗血之地喝可乐总感觉有些怪。血虽然掉得快,可江用礼依旧不后退,他有信心看到接下来的剧情。
因为他闻到了硝烟味。
一声枪响,血腥而怪异的一切就此远去,留下黑暗的空间,仿佛有人在对话,只听得如此的应答:“我的臣民也许会屈服,但你们只能从我的躯体上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