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泽东的病房出来后,我坐在院里的长椅上,试图整理脑海中的混乱思绪。那种失重的感觉和漂浮的几何体似乎还残留在我的视觉里,让我分不清刚才经历的是真实还是幻觉。
护士推着一辆装满药瓶的小推车经过,看了我一眼:“刚采访完刘泽东?”
“嗯。”我点点头。
她笑了一下,“他可不好对付,有些记者采访到一半直接跑了,说他在讲催眠课。”
“他们跑的原因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听不懂?”
护士挑了挑眉,没再接话,推着小车离开了。我注意到她背后的一个病人正在冲我挥手。那是一个穿着松垮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发型凌乱,但双眼炯炯有神。他的胸牌上写着名字:黄克东。
他见我注意到他,直接走过来,坐到我旁边:“记者?”
“嗯,正在拍一部纪录片。”我应付了一句。
“你拍得完吗?”他忽然问道,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为什么这么问?”
“你会发现,很多问题,你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他说完,低头摆弄手里的纸。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但他似乎对它格外认真,手指快速地折叠,不到一分钟,一只纸船成型。他把纸船递到我手里,脸上浮现一种孩子般的骄傲:“漂亮吧?”
我接过纸船,下意识地夸了一句:“很精致。”
他摇摇头:“不只是精致。它可是能救命的。”
“救命?”
“对啊,这里迟早会沉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你不觉得这里已经开始漏水了吗?”
“漏水?”我疑惑地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环顾四周。精神病院的院子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水迹。
“你看不到吧?”他得意地笑了笑,“我能看到裂缝,能感觉到那些水在慢慢灌进来,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到时候,只有像我这样的‘造船者’才能活下来。”
我忍不住问:“你说的‘裂缝’,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指着纸船说:“拿好它,等到那一天,你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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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后,我翻查了黄克东的病历。他的诊断原因是“严重的幻觉性妄想症”,并伴有典型的逃避现实倾向。他的症状描述中提到,他认为世界正在“沉没”,一切物理规则都在崩塌,而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是“造船”。
更有趣的是,病历中附了一张照片,那是他某次情绪失控后在病房里用纸叠满地的场景。上百只纸船密密麻麻地排在地板上,像是在准备一场盛大的航行。
我拿起刘泽东的病历,与黄克东的并排放在一起。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两个人的言论似乎隐隐有某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