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说:“刚搬来没几天,听说以前是个唱戏的,还是个角儿。”
春梅说:“唱戏的有什么了不起,看那女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像什么好人。”
碧莲有些奇怪的看了春梅一眼,这么多年很少听见春梅评价别人,今天春梅怎么这样说人家:“你怎么这样说别人,又不认识人家。”
春梅说:“不是我说她,刚才我在门口等你,那女的就坐门口织毛衣,她抬头看我,我想这肯定是你家新搬来的邻居,就给她笑笑,问她你是新搬来的邻居?没想到,她不理我一点表情都没有,站起来头一甩,进屋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碧莲一听是这么回事,开玩笑说:“不是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和我们说话我们就说,她不理我们我们就少来往。”
春梅想想也是,不过撂了一句:“我发现这屋子怕是犯了煞气,谁住谁倒霉,你看秀秀死了后,搬来几户都不顺。”
听春梅一说,碧莲心一颤,红了眼圈打断说:“哪有你说的那么玄”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多年来,我真的为秀秀不值,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孩子们多造孽哦。”
春梅也叹息说:“秀秀姐为啥啊,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好死不如赖活着,都说儿奔生,娘奔死,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我们就要爱惜,秀秀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嘛!”碧莲有些感动,拍拍春梅的肩膀说:“活着真的很艰难,有些人会承受不了草菅自己,但大多数人都会努力活着,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春梅一愣。接口说:“希望,我喜欢这个词,我希望我越来越好,目前我希望会遇见一个真正疼我的男人,像你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幸福的小家。”碧莲看着春梅,红扑扑的脸,大眼睛亮晶晶的,由衷的说:“会的,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一定会有好男人爱你的。”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南门河坝,今天来洗衣裳的妇女很多,两人找了个偏位置,摆开架势洗起来,碧莲看春梅的洗衣槌裂了,叫春梅赶紧换一个,这样把衣服槌起了花,春梅说用烂了就不用了,现在年轻人谁还用洗衣槌的,有搓衣板有刷子。
碧莲不以为然,说:“洗衣槌洗衣服又省劲又干净,特别是洗厚衣服床单被面好用的很,。”
春梅想想说:“那还是要买一个。”两人说说笑笑间,日上三杆。
碧莲从玉华屋里回来,看见左妈呆呆的坐在门槛上,看见碧莲也没反应,碧莲知道婆婆伤心,扶起婆婆回屋,又忙着烧火给做饭。
老金头去世了,今天上山火化,碧莲担心婆婆在家饿着,没吃席回来了,玉玺要在那里陪着办完事才回来。
左妈心里伤心,金老头一死,可怜的玉芝就再无任何消息了,人海茫茫,两不相知。自己身体羸弱,找到也是拖累。正想着,听见门外有人叫:“白街58号,白街58号,李碧莲,李碧莲有信。”
碧莲冲出门去,接过信一看,没有地址,打开信封,抽出信,密密麻麻一页纸,没看几句,碧莲就泪流不止,赶紧回屋,把信收好,装着没事人似的,到厨房继续做饭,照顾婆婆吃完饭,钻进屋子,闩好门栓,拿出那封信,认真的看起来。
敬爱的碧莲妈妈:
您好!
我是李庆生,秀秀的儿子,提起笔给您写这封信,我的心很痛很难过,但是我知道我必须给您写这封信,告诉您我的情况告诉您我对妈妈的想念。
我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我想妈妈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她一定会很开心的第一个来告诉你,她的儿子考上大学了。
我偶尔会想从前的事情,哪些记忆里秀秀妈妈碧莲妈妈英兰妹妹我们四个人总是在一起,那些日子里总是欢声笑语。
秀秀妈妈碧莲妈妈去南门河坝洗衣裳,我和英兰妹妹就在旁边疯玩,秀秀妈妈碧莲妈妈去菜市场买菜我和英兰妹妹就在人群里你追我赶,去哪里我们四个人总是在一起,那时候我特别喜欢英兰妹妹,我也想要妈妈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是的,想要一个妹妹一直是我的心愿,我十三岁的时候,妈妈真的生了一个妹妹,那个可怜的瘦弱的妹妹,我一直记得在我的小小的怀抱里冲着我笑,但是,没多久妈妈没了,妹妹没了,那个温暖的家没了。
我看着妈妈躺在那张冰冷的木板上,我的父亲和我的舅舅们在一旁争吵,妹妹在哇哇大哭,我在一旁惊慌失措。
离开了白街,离开了碧莲妈妈离开了英兰妹妹,还有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亲妹妹,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我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儿子,我是一个不能保护妹妹的哥哥,我还有什么资格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
碧莲妈妈,你知道吗?我是个很爱哭的男生,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哭。给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一直在哭。
我很想您们!等着我!
”
李庆生
碧莲一边看一边流泪,那些有秀秀在的过往的日子,一幕一幕的在脑海出现。那些年来两个年轻的女人互相扶持互相支撑,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但是却走不出人心的浩劫。
碧莲拭干泪水,冷静了一会儿,想着要个孩子写个回信,但是信上没有时间没有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