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黄中辅第二日赶到铁坊时，姚芳已经备好小山一般的精炭，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黄中辅却闪身吩咐道：“愣着干嘛，装车。”

“且慢、且慢。”眼见黄中辅要把精炭拉走，姚芳急得就要哭出来。“谪仙把这精炭都拉走了，我这铁坊还如何炼钢。”

黄中辅嗤笑一声这才道：“治国坊又不差你这几日的钢。”这话半真半假，治国坊这几日加班加点怎能说不差这些钢，优质钢材质量最先看铁矿质量，中原没什么好矿材，那便对这工艺进行精细的加工。

昨日走后他也不是什么没做，就在附近寻些较近的河段，待精炭拉到河岸边，映入姚芳眼帘的是一段地槽，这可是昨日黄中辅辛辛苦苦叫人挖好的。

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用槽选法进行洗煤，槽沟中铺设木板作槽帮槽底，地槽分为4段。第1段长5米，坡度为8，第二段长0.5米，是没有坡度的水平段。三段长5米，坡度为3度，第4段是运输段。长度和坡度没有定量，依照洗煤的数量自行调制便可。

只不过征招了百十位劳役，不到一日这地槽就挖好了，有官府背书黄中辅才觉得徭役的好处。

“什么是洗煤？”姚芳望着劳役们挖开河道，清澈的水流瞬间涌入地槽，眼瞧着军汉就把石炭往水里堆放，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上前阻止道：“谪仙这是要作甚？石炭若进了水如何还能用。”

洗煤除了字面意义上洗去灰尘，还是选煤的一种手段。

黄中辅笑着解释道：“石炭不溶于水，晒干后便可继续使用。”马六没管还在半信半疑的姚芳，径直将石炭倒进槽中，姚芳快步走到地槽边开始仔细观察，可煤炭一旦入水，本就还清澈的水流一下就变的漆黑浑浊哪能看清什么。

黄中辅还在一旁讲解道：“江河之中水流湍急时，大块小块的石头、泥沙全部被冲走，可是水流若是到了汴河这种流速缓慢的河段，大块的石头就会先沉积，随着水流缓慢减速，小块的沙石和泥土就顺序的沉积了下来，上千年下来河水也顺带着变黄。”

“谪仙是说治水，还是在说洗煤。”姚芳趴在地槽前看了一会，待水流清澈些，马六还没倒煤的空隙才渐渐看清悟透了其中道理。

黄中辅仰头哈哈一笑，“有何区别不成，”

槽选法正是用了水速的天理，利用精炭与矸石密度不同的重量，将两者分开，槽底陈列的都是黄中辅所说的矸石，人手挑拣总不如科学自然来的实诚，铁坊的差役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加工时，寻些黑色重的就径直罗列在一起。

姚芳没空去斥责那些个差役，眼睛死盯着眼前这分层不相同的地槽，分层的作用是模拟黄河，人工干预地槽水的流速，由于顺洗槽的横截之面，依照深度的不同，导致水流的流速差别很大。

即上层流的速度快，并能把较轻的炭粒冲去，而下层流速慢，重的矸石便不能被冲走，便沉了下来，且由于流速的差异和煤与矸石比重不同，精炭在上部可较快地被水冲走，矸石在下部更快地沉底。

姚芳心中感叹，这种把天道自然运用于己用真是精妙绝伦。

第1层的如此倾斜是为了让原煤在水流中呈现悬浮的状态。按照精炭与矸石的比重不同，得到初步的筛选。

第2段之所以平整。是因为第1段水速太高，分层并不完善，此刻到达这段时，水速会降低，矸石就会下沉，可在此段取出矸石。

“若不是时间紧凑些，可把水槽建于地上，此处便安个排料口更快的排除矸石。”黄中辅说的遗憾，脸上却是难掩的喜色，从姚芳表情处获取到巨大的满足感，终叫人见识到自己的本事。

姚芳没注意到黄中辅如何得意，他正伏在地上仔细看着第三段，嘴里大声叫喊道：“且先不要倒了！”

这次黄中辅没有拒绝，示意马六等人停下动作，漆黑的水流再次变得清澈。

第3端稍微倾斜前后各有一个排料口，排料口的下方槽底有一块闸板，作为减少矸石中含炭量，调节排料口大小之用。

姚芳惊喜道：“这里竟有一个喷口？”。

材料口的下面就设有猛火油柜的鸭嘴型喷口，以便上冲水流，水向上喷出就会把精炭再顶起来，上冲的水流射到对面挡板上以后水便折向上，沿着槽子均匀的把水折入槽内，这就能把中炭跟精炭分开得到精炭。

剩下的黑水便可留在地坑中，等水流入地下，太阳暴晒以后就可收集泥炭。

“泥炭？”姚芳又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汇，黄中辅故作神秘道：“这泥煤也是个宝贝，混合着矸石粉可用来做蜂煤，用来烧水不错。”

他没有解释什么是蜂煤，取出槽底的矸石又道：“矸石多扁平状，这才易于沉入槽底，受木板摩擦便很难再被水冲走，而石炭多为方形，受水冲力大容易被冲走。”

随后又拿出一块精炭，水光下更是黑的发亮，“精炭表面也附有尘土杂质，水洗之后也能去除杂质，如此晒干后炭力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