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葳蕤默默旁观,注意到小郎君的神情有所变化,心里掀起波澜。
韦冲心里一咯噔,要死!
金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请示道:“夫人,奴婢可以说么?”
这个堕入魔道的女人,的确是个警觉的母兽!
崔夫人泄露出那句诗的时候,没想到金荷会抖到人前,今后不能与她畅快说话了。
抖到人前,又能如何,无非是锁紧了一些,正合她意。
本想静静等着金荷舌头化作鞭子抽出来,谁知金荷作势,欲抽不抽,分明威胁。
她怕什么呢,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想听听呢。”
这个无耻的女人故作矜持罢了,金荷这么想着,连自己都没料到的事,夫人怎么可能一无所动呢?
“昨夜我见夫人拿着烛台,站在海棠树下,奴婢不解,夫人说她在赏花。”
“晚上赏花?母亲白天曲江的花还没赏够么,正好,明日去清都观,那的桃花比家里的好看。”独孤玉琥说道,母亲近来心情颇佳,这是韦郎的功劳。
雪椿有些着急,“不是说诗么,诗呢?”
“斛姨,诗呢?”高葳蕤附和着,颇为振奋,有种虚假的参与感。
煎熬中的小郎君,又恢复了沉静的模样,如同陕州黄河峡谷的中流砥柱,其下自然是汹涌澎湃的流水,可水面下的砥柱山,会是什么模样,更为雄壮么?
她生出了求知的渴望。
“奴婢哪懂夫人的心思,夫人就跟我说了一句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更烧高烛照红妆’。”
果然,念给夫人的诗,夫人说给了金荷。
独孤家的人都是吃人的,温柔的夫人也是吃人的。
长公主是明着吃,夫人是暗着吃,金荷是斟酌着吃,没说诗是自己念给夫人的,或许,夫人瞒了金荷。
雪椿品味着这句意味鲜明的诗,挽上了夫人的手,娘亲的苦她知道,夫人的苦她又何曾关心过呢,寡妇难熬,夜间尤甚,所以才会做出举烛照花的痴事来,娘亲与之同病相怜——忽地,脑海闪过几个词,寡妇,夜里,照花,海棠花枝,小郎君,娘亲。
夫人只是为了逗母亲,难道内心深处没有一点绮想么?
与夫人同病的娘亲,难道内心深处没有一点绮想么?
今早仅仅是两人并不新鲜的暗自较劲么?
不,她早上直觉地得出了两寡妇争风吃醋的结论,又不知不觉地被小郎君的话给迷住了,误会了!
小郎君不能待在独孤家!
高葳蕤的眸子亮了起来,长公主、舅母、斛姨与小郎君都还好,唯有雪椿姐姐,最为反常!
这意味着什么?
独孤家的暗流,远比她想的汹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