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葳蕤弓开五分,速射,求稳,表情未狰狞,动作未变形,力气有余裕。
韦冲咬牙用力只能拉开三分,力不如人,恐怕打不过这个饱满的女人,刚才那撅起的臀闪回脑海。
他没来由地想起了磨盘研磨豆浆的画面,磨眼漏下黄豆,经磨盘缓慢而坚定地转动,黄豆磨碎成渣,渗出奶白的浆水来。这就是力量的碾压。
雪椿身形修长,犹如细枝,力气不如颀长丰腴的高葳蕤,但堪挂硕果,自有韧性,射速更快,行云流水一般,有长公主的影子。
很快,比试结束了。
雪椿十箭十中,高葳蕤十箭七中,夫人三箭不中,放弃比试资格,拿了第三名。
夫人真是太温柔了,韦冲的心为之一软,她对射箭没有兴趣,硬要上场,只为不让自己垫底。
如果他是女人,这种温柔便十分完美了,可惜不是,这温柔便成了带刺的玫瑰,美丽、扎手。
高葳蕤笑容明媚,春光炸开一般刺眼,像赢得了第一名,以她的标准来看,确实第一。
得了第一的雪椿,笑得不纯粹,她赢了,得了到长公主的嘉许,为什么没能大开襟怀,时下风气以丰腴为美,她虽胜犹败,高葳蕤虽败犹胜?
视线从韦冲眼睛上挪开,回头望了望,娘亲站在走廊上,没有为女儿的胜利而高兴,娘亲过于严肃了,还是夫人慈爱,摸了摸她的头。
金荷上前,向长公主禀报:“六娘子遣人来了,说请阖府上下与姑母明日去清都观里赏桃花。还说长公主要是忙于公务,没有闲暇,就把清都观的桃树全挖了,移栽到府上。”
六娘子是独孤玉璜。
“那长公主不得闲,让全长安的人都恨死璜儿吧。”崔夫人打趣道。
“璜儿蛮横,要挟我等,大家明日随我去报仇。”独孤玉琥含笑说道,“斛姨今日怎么簪花了,平日太素了,是该艳些,和母亲鬓上簪的一样,你们都喜欢海棠花?”
高葳蕤眼眸一扩,瞳孔一缩,舅母俯身让小郎君簪花的景象浮现在脑海里,下个瞬间,舅母的脸变成了斛姨的脸。
莫非,斛姨也与小郎君有染?
竟还是小瞧了小郎君的魅力?对的,叔父之英武俊美,迷倒多少贵妇人小娘子,能与叔父称兄道弟的男子,自然有此颠倒众生的魅力。
原来金荷不姓金,韦冲琢磨着,金荷簪花意味着什么,她只戴了必要的头饰,一片素雅,簪上了海棠花,更显得清冷了些,就像刚才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望着校场中热闹的众人。
夫人簪的海棠花,是人面花色交相映,更添艳色。
金荷簪的海棠花,更反衬出了凄清的美,鸟鸣山更幽。
他和雪椿一样,都没有注意到,金荷早上和夫人出屋商量后,回来鬓上就已经簪上了海棠花,更想不到,这朵花是夫人簪上的。
崔夫人道:“雪椿要嫁人了,金荷心里高兴吧。”
“本来奴婢不喜欢海棠花,听夫人说了一句诗,便喜欢上了。”
金荷脸上有笑,她本来不想把那句伤了她的诗宣之于众,不泄私密是其本分,可看到女儿的头靠在夫人的肩上,敏锐察觉了夫人的用心。
雪椿是她的女儿,夫人没能生下儿女,又来抢?
夫人过分了。
过分的夫人,需要匡正。
独孤玉琥一直知道母亲与斛姨暗自较劲,现在看来两人关系似乎不坏,“什么诗,能撬动斛姨,母亲写的么?”
雪椿本能地感到不对劲,插话道:“什么诗?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