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颜并非是要孟淮妴听懂账本,只是觉得自小听着些,以后学起来事半功倍。
她不是个喜欢逗弄小孩的人,虽然与丞相相处之时也有柔和的一面,但对子女却略显严肃。即便是孟淮妴表现得有些老成,她也并不觉得奇怪,这也省了孟淮妴费心思装小孩。
孟淮妴虽然心中有事相求,但她也不打断,只先用心学着。
她的外祖母是从商的,在吴颜成家后,外祖母送了几间铺子给吴颜,再加上吴颜自己开的两间,如今多年过去,吴颜这个精于商道的人,虽算不上小富翁,但半个小富翁还是够得上的。
两刻钟后,吴颜停止了讲解,就要放下孟淮妴时,却听到怀中的小儿道:“娘,孩儿也想从商,娘可借些钱财支持我吗?”
听到这句话的吴颜,一时之间既惊讶于一个两周岁的孩童有此想法,又不由自主地思虑起经一旦经商,终生不得为官这条律法。
孟淮妴的外祖父为官,外祖母从商,实际也是有限制的。
为了尽可能的防止官商勾结,行商条件是有明文规定的:
第一条,官员本身和其妾室都不能行商,若家里有传下来的商铺也需要卖掉。——不过,在实际生活中,也有法子应对,比如卖给自己人或者签“隐契”,实际老板还是自己。
第二条,官员的正室和子女可以行商——即便是身有诰命也可以经商,但是不可暴露身份。原因有三,其一,担心官商结合利用自家的势力不给百姓留活路;其二,若是有政敌,经商也是最容易遭到人攻击的;其三,百姓们若是对官员讨厌了或者被人利用了,也少不得多了很多眼睛盯着那些产业,届时一点差错都会被放大数倍;是以,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官员本身,都不愿意暴露家中之人所经商业。
第三条,一旦选择经商,此后有参加科举之资格,亦可取得科举身份,但终生不得为入仕,勋爵尊位亦不得。
只有皇帝赏赐的庄子铺子是可以光明正大经营的产业,只是皇帝赏赐产业的情况极少。
官员若是被发现利用权力助人经商,那么两方都要承重罪。
孟淮妴此刻眼睛坚定,但不失孩童的天真,话虽老成,看着竟一点也不老成,反倒像是一个听多了长辈讲商而天真认为并非难事的无知小儿。
吴颜也就不觉得这孩子有什么不妥了,她反而认真道:“淮妴,娘与你说过的,行商是有很多限制的。”
“我知道,娘,我会好好学习,绝不因行商而误了该学之物,但我不想走仕途。我方才收留了一个小乞丐,他看起来有些聪明,又有家仇要报,与我签了死契,通过他,我定然可以隐藏好身份。”
一番话,说得既有孩童的柔软,又清脆坚定有干大事之相。
吴颜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子,知晓天才总是与旁人不同,虽不能断言一个两岁孩童是否天才,但这孩子的行为能力是否可信,吴颜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那个小乞丐的事,是孟淮妴借了她身边的心腹护卫查的,她也是知道的。更知道孟淮妴还让护卫给那小乞丐造了一个假的人生,连身份本都已经备好了材料向官府申请了,此后那小乞丐名叫晏罹。
想了想,吴颜问道:“死契上签的是什么名?”
“郭平。”孟淮妴道,“娘放心,是他的本名,他的身份本也已交于我。”
如此便好,对于“晏罹”这个身份而言,这张死契没有法律效应,但无论是“郭平”还是“晏罹”,其本人都将受真实身份所制,而他的真实身份暴不暴露,都在淮妴手上。
吴颜点点头,满意道:“淮妴真想从商?”
孟淮妴依旧坚定:“是的,娘。”
由于孟家深受皇恩,出于“忠、义”,她不能造反,成为将军虽听起来也很威风又正气十足,但父亲已是超品丞相,他家里不能再出一个大将军,且她不觉得自己有领兵打仗的大才。
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想要守护一国百姓的英雄心态,是以,不止是武官,连文官这条路也不适合她。那么她只能选择从商。
这小模样真可爱,吴颜笑问:“那淮妴想借多少钱,做什么用途?”
这个世界所有国家使用同一种货币,都是钱票,轻便好携带,单位为“合”。根据物资贵贱程度比较,与孟淮妴生活过的21世纪的Y汇比,大约是2合等于1Y。金银通常只作饰、物,不用于货币流通,如同翡翠玉石一样,但若真想换钱,亦是可行。
孟淮妴的父亲,尧国唯一的超品命官,年俸为一千万合。
孟淮妴这个嫡出,每月月钱是一万合,吃穿用度及所请的老师,皆不用她出钱,这一万合便只是零花。毕竟是官宦之家,并非商贾之户,这月钱自是不算多。母亲虽是有钱,但也不会让孩子过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