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么么，并没有。”

“那我来告诉你吧，这个孩子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是因为他的体内生长着一个极其强大的共生灵体，名为生命树。生命树自出生起就会以人的生命和灵魂做为营养，只有不断从宿主身体里汲取养分才能继续生长。而他的灵魂太过于单薄了，生命又太过于幼小和脆弱，能活到现在应该是这三年来有人不断用药物抑制生命树的吸取养分的速度。随着生命树一天天的长大，现在药物对它的抑制效果几乎已经微乎其微，这也就意味着他小小的可怜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天大的机缘，然而对于不能承受它的人来说，却也是天大的灾祸。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触及，无法躲避，无法舍弃，无法承受，也无法战胜。”

“好深奥啊，爹爹，救他要这么复杂吗？”

“啊，哈哈哈，如果只是救他的话，倒也没这么复杂了。对你来说则要更简单许多，他之所以如此脆弱是因为现在的身体和灵魂无法足量地供给生命树所需要的营养。而生命树又是他的共生灵体，一旦他死了，生命树便也会慢慢地枯萎。如果要救他，就必须要有一个人去替他供养生命树。”

“嗯？可是你不是说生命树离开他之后就会枯萎吗，我要怎么帮他呀。”

“只要你是自愿的，和生命树签一个灵魂契约就可以了。”

“那好啊，要怎么签呢？”

说话间，姜从胧抓起了女儿的右手，用灵力在其五个指头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几滴血珠便缓缓地从姜粼婉的指尖滴了出来，姜从胧微笑地看着女儿说：“不痛吧，粼儿。”

只见姜粼婉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却也笑着回答说：“有点痛哦，爹爹。不过，如果是真的能救活他的话，我可以忍。”

“你可要想好了，这种灵魂契约一旦签订之后，就再不可以反悔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们的命运就算死死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没事的，爹爹，放心吧。”

姜粼婉依旧没心没肺地微笑着，一直到整个过程在不知不觉中结束，就好像什么都从没有发生过。

那时候的姜粼婉其实也才只比地上被遗弃的小孩大两岁，不过笑起来是真的真的好好看，那种纯粹而透彻的笑容里，没有担忧，没有恐惧，没有对尘世的失望，没有对未来的徘徊，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的眼睛，却仿佛拥有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晋夜天的记忆中一直就有这样的一个笑容，他的确亲眼看见过，却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一直就在脑海深处存放着，这样就会一直很安心，就好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临死前看到的，人生中最美的一场烟花，是那样绚烂，那样璀璨，那样明亮。

姜从胧同样也将地上小孩的右手抓了起来，只不过第一次看到那小孩干瘪双手的时候，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那绝对是姜从胧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双手。

明明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却比八十岁老人的手还要干瘪，还要枯老。

树叶一般大小的手掌上更是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尘斑，看着皮包骨头的手指，姜从胧甚至一度怀疑，这样的手指还会不会流淌下哪怕一滴血液来。

尽管等了很久，那手指上的血液还是慢慢地，慢慢地渗了出来，渗进了小孩指尖细密的纹路中。

姜从胧很小心地将两只小小的手掌贴合在一起。而同一时间，小孩体内那原本死寂无声，沉睡着的血液也开始重新沸腾了起来，与另一只手掌中的血液相互交融在了一起。

当他们两个人血液交汇的那一刻，女孩灵魂中栖息着的小狐狸开始顺着刚刚构筑的血液之路，来到了男孩体内的生命树下，静静地卧了下来。

他们像是久未谋面的好友，相互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从那一刻开始，三岁的小男孩从心里认识和认可了五岁的小女孩。

由于生命树契约的关系，他们并不能分开太久的时间，分隔太远的距离。

而小男孩身上干褶的皮肤和星散的斑点，也从这一刻开始逐渐褪去，继之而来的是更加年轻的生命，和更值得被期待的未来。

从此，小女孩姜粼婉的身边多了一个几乎离不开她的弟弟和一棵为自己的小狐狸遮风挡雨的生命树，一直到现在。

往昔的那个病残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足以独挡一方的大侠士。

他身上显现出面对生死困局时的从容与豁达，心中确乎是再没有了如往日般羸弱且孤独的痕迹，那般骄傲，那般自信地去战胜死亡的勇气，是一直照顾他至今的姜粼婉从来未曾看到的。

许是从今日之后，便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剥夺晋夜天的生命。

他的命将只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