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晋夜天再一次来到少年陆知仪的面前时,迷茫和稚嫩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遍历人生苦难之后的坦然,他一路走来,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份斩钉截铁或者慷慨赴死的坚定,少了一份犹豫不决的迟疑和退却,真的猛士,往往有着直面生死的勇气,真的猛士,必会化绝望为力量,将更奋然而前行。
于是,晋夜天的心不再因恐惧而颤抖,他目光坚定,剑锋所指将永远只为守护某一个人的平安喜乐。
陆知仪长剑凌空,一道快如闪电一般的剑光无情地掠过所有人的视线,等到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晋夜天的眼前。
那足以划破长夜无限黑暗的明光长剑,在穿破眼前看到的一层层重叠的空间裂缝之后悄然在晋夜天身后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却又转瞬即逝的残影。
那数千道重重叠叠的残形幻影于片刻中出现,却又旋即消散在晋夜天的眼前,最后留下的只有一把无限接近于自己胸口的长剑,毫无疑问地,这把剑只要沿着固有的轨迹继续往前行进一公分,死亡的阴霾就会如同从天而降的雪花一样,瞬间让晋夜天消失在一片看不见的迷茫之中。
面对剑术如此高绝的陆知仪,已经深切感受到死亡的晋夜天并没有太过慌张,反而像是期待着长剑贯穿喉咙之后血液倒灌入嗓子的清甜。
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等了很久,陆知仪的剑却一直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打算,于是,晋夜天像是一个突然发狂的野兽,狠狠地抓住了刚刚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朱雀剑,然后用力将原本应该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朱雀剑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随着剑刃入心,浓浓的鲜血像是被点燃的烟花爆竹,嘭地一下,朝着四周炸裂开来,晋夜天手握着剑刃,疯狂地大笑着,在一种极度的痛苦中平静地注视着迎着剑刃流淌下来的血液,就好像那鲜红的血液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
少年陆知仪就站在晋夜天面前,四处爆射的血液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下喷了他一脸,面对着被利剑刺穿心脏后仍然还狂笑不止的晋夜天时,他只是轻轻用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然后十分冷静地将朱雀剑从晋夜天的心脏中抽了出来。
就在长剑被拔出晋夜天身体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开始急剧地跳动,听起来似乎毫无规律,似乎就像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显露出完全与之不相符合的强大生命力,与此同时,在鲜红血液的掩盖之下,生命树的意识也开始悄无声息地苏醒。
一棵幼小的树苗渐渐从心口的伤口处生长发芽,如同包裹着黑褐色树皮的怪物一般在喷薄飞溅的血液滋养下急剧生长。
在如同妖孽一般恐怖的生长速度下,仅仅只是眨眼之间,生命树所衍生出的枝桠已经挤占了晋夜天周围的大半个空间,花枝招展地树枝越长越粗壮,毫无限制地向外释放着它天然的魔爪,险些快要将此时的少年陆知仪包裹成一团。
这样疯狂的生长速度看起来完全和树木没有任何关系,这几乎不是这世间生灵的能够展现出来的姿态,只是随着心意肆无忌惮的四散生长着,似乎永远看不到枝条延伸地边际。
生命树还在疯狂地不断向外蔓延着它的枝条,而心口被狠狠插了一剑的晋夜天此时仍然双眼木然,像是一个死人一般半跪在生命树前,像是一个极度虔诚的信徒,一动不动地供奉这自己用生命换来的信仰,许久都未曾有过任何其他的动作。
晋夜天已经完全是一个死人了,他瞳孔放大,死寂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到有任何生机存在,唯一让人能够感受到生命存在的地方只有他那被利剑贯穿的心口,那里有正在蓬勃生长的生命树。
此时已经被树枝团团包裹的少年陆知仪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原来这树枝并非凡物,这不断四散开来的枝叶正在将他体内的丰盈的元力源源不断地抽离出去,随着树干的支管迅速地输送到那颗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停止跳动的心脏里。
少年陆知仪赶忙从繁茂的枝叶中跳了出来,顺势手中朱雀剑光闪动,迅速将包裹在自己周围的树枝尽数砍断。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生命树的可怕,只见刚刚被剑砍断的树枝又重新以更加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少年陆知仪裹挟了过来,那一根根翠绿色的枝条交织错落,如同那接连天际的滚滚浪潮,一条接连着一条,一根接连着一根,相互交错衔接成为一张巨大的网络,大有要充塞天地的巨大野心,以及囊括四海的终极梦想。
少年陆知仪尽管手持朱雀剑,但是面对生命树粗壮的枝条如同海浪般连绵不绝的疯狂袭掠,似乎也大有无法招架的态势。
他一边奋力地挥动这手中的长剑,一刻不停地斩击着不断从断口处伸长的树枝,一边又不断地向后退缩着身体,避免再次被繁密的枝条缠绕其中,不知为什么,陆知仪隐隐之中有一种预感,这种似乎永远也斩不断的树枝背后除了能够吸取人的元力之外,肯定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少年陆知仪与生命树缠斗不止的同一时刻,其余的十三人则是被陆知仪用空间禁制分别隔绝在了一个如同棺材般大小的空间方格之中。
这空间方格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其隔绝空间次元的限制力丝毫不亚于陆知仪借助朱雀之力所施展的领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