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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敌意与激情

自从那群雇佣兵苏醒后,二等舱附近还开了个小酒吧,飞船上有了社区氛围,电影院热闹起来,连杰克和马修都不再去那里开派对,苏醒的人变多后,他们开始正常社交,竟然有了形象包袱,马修还认真追起女人,他看上了一个女雇佣兵,正好还是乔利利非常感兴趣的那个孤零零的女兵。

乔利利通常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既可以看电影,也可以看电影院里的人,她看见马修和那个女兵坐在一起,女兵一直在看屏幕,马修时不时侧过脸朝那个女兵说悄悄话,这一幕有些滑稽,好像一个酒鬼对着一个铜像发牢骚。

如果马修没有坐在那里,乔利利也会坐在那个女兵身边,她对孤独的人最感兴趣,那个女兵身上有她向往的东西,她觉得那样的人可以拿着一把枪在任何地方生存,危险、孤独、坚韧,同时非常可信,不多说一句废话。如果那个女兵是个男人,她也会着迷。马修敢纠缠那种女人,乔利利着实有点意外,他简直不要命了。

回到农场再碰见马修,乔利利对马修热情友善多了,还主动跟他开玩笑,她实在对他的新女友很感兴趣,如果她能通过马修认识那个女兵就好了。

“昨天我在电影院看见你约会了,那个女兵是你的新女友吗?你们交往多久了。”乔利利问,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突兀,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关心过马修的感情生活。

马修的脸上浮出一个愚蠢的傻笑,那种羞涩的幸福感让人发火。“刚刚认识两天。”

“你们确定关系了吗?”乔利利兴奋地问,“她接受你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很快就会确定关系的,我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马修一脸憧憬地说,

乔利利突然想泼冷水。“那种女人恐怕是不会生孩子的。”

“你说话真叫人讨厌,我没有得罪你。”马修说,他一脸受伤,有些无助。

“不好意思,我瞎说的。你下次跟她约会能叫上我吗?”乔利利问,非常诚恳。

马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重新审视乔利利,好像头一天认识这个女人。

“乔利利小姐,你可真让我震惊,这次不一样,我是认真的,不是出来鬼混的。”

妈的,这个人竟然正经起来了,以前他还廉不知耻邀请她去电影院参加派对呢。

不过乔利利还是有机会在电影院碰见那个女兵。看电影似乎是她最喜欢的交流方式,她不需要说话,只是端坐着,接受影像在她面前跳动闪现,被动参与视听语言的仪式感。在其他地方,在噪杂的餐厅里,她始终保持安静,好像没法接受双向交流。

有次,乔利利先于马修坐到她左边,电影开场后,马修进了电影院,坐到她右边。因为乔利利的加入,马修表现不够自然,不过马修还是偶尔会跟女孩说话,乔利利从马修的谈话里得知女孩叫何莘,马修能问出女孩的名字,乔利利觉得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何莘几乎不理睬马修,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反感,只是把他的说话声当成背景音。

何莘是个小麦肤色的短发女孩,精瘦干练,手上还有老茧,乔利利猜测那是训练的结果,说不定还上战场杀过人。何莘好像和周围的所有人隔着一个玻璃罩子,屏蔽了外界干扰,但她的脸上不是麻木的,乔利利通过电影里的不同场景观察何莘的反应,何莘看上去一言不发,没有夸张表情,但她那双眼睛就跟电影镜头一样复杂。有时看到最精彩的片段,乔利利会看向何莘,何莘也看向乔利利,她们用眼神交流了同样的感受。

一周后,她们就已经不再是陌生人了,乔利利进餐厅时跟何莘远远地打了个招呼,何莘隔着她的玻璃罩子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乔利利说不出有多高兴,她再看见那群雇佣兵就觉得他们不那么可怕了,人类和人类之间的差异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潘晓辉非常惊讶乔利利竟然能跟那些人接触。

乔利利还是跟潘晓辉、康旋一起吃饭,随着乔利利跟何莘越来越熟,季永晨和康旋之间越来越水火不容,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里有种激情,男方越是占优势态度就越卑微,女方越被动就越愤怒,她知道这意味着周季氨和赖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导致他们各自的下属没法光明正大谈恋爱。

乔利利不禁异想天开,为什么周季氨和赖克就不能和平共处呢,如果他们俩是基佬就好了,当大部分男人学会爱男人,世界上就会避免很多男人之间的战争。就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直男,所以没法相爱,不仅互相敌视,还会为了抢女人大打出手。

可怜的马修,他还没有追到何莘,就因为去二等舱餐厅找何莘,坐到了那群雇佣兵的餐桌上,就挨了一拳。何莘明明独来独往,没有男朋友,也被认为是他们那边的女人,马修的友好被认为是抢夺他们的女性资源。这是什么神奇脑回路啊,如果不是为了避嫌,乔利利简直想帮马修暴打他们一顿。怪不得那些人看见季永晨坐到他们这桌纠缠康旋个个窃笑呢,他们知道康旋是周季氨的女下属,就默认是周季氨的女人,周季氨是曾经的超级富豪,全球闻名的科技新贵,季永晨代表他们攻陷康旋,这让他们自觉很有面子,代表一种集体荣誉感,就像他们全都参与干了周季氨本人。这就是很多人类雄性写进基因里的奇怪逻辑。

乔利利看见马修坐到何莘那桌时很惊讶,同时钦佩他的勇气,马修虽然有些烦人,但态度非常谦卑,乔利利当时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远远地观赏马修的表现,同时听季永晨如何在康旋面前卖弄他的学识。乔利利吃饭也比平常有胃口,心想男人真是有趣的动物,看他们求偶简直好玩极了。一不留神,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乔利利听到了马修的尖叫,一抬头发现他已经倒地上,还流了鼻血,一个壮实的雇佣兵大笑着叫马修滚出去。

正当乔利利站起身,犹豫要不要去帮马修打架,季永晨表现了他的风度,他去那群雇佣兵那里跟马修道歉,扶马修起身,同时找了另一名年纪大点的雇佣兵小声交待什么,及时化解冲突,避免了暴力扩大化,季永晨这种和平使者的举动赢得了康旋对他的好感。

马修挨打后流了血,乔利利跟着他一起去了实验室处理伤口。离开餐厅前,乔利利看到何莘在那群人里几乎要流泪,她一脸愧色,一定觉得是自己错了,乔利利非常想安慰她,下次去电影院一定要好好聊聊。

“都什么玩意儿啊,一群杂种,各种肤色凑成的杂牌军,那个赖克,他以为他是谁,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流落到飞船上的拿破仑,有本事杀回地球当皇帝,在这里称王称霸算什么本事。”乔利利数落,又对马修说:“你下次也注意点,别动了别人女朋友。”

“何莘没有男朋友,那个打我的家伙不是她的男朋友,何莘从来不跟他一起出去。”马修流着鼻血说,他手忙脚乱扒出一堆医疗用品,拿个小镜子欣赏自己的尊容。

一旁的杰克嚼着口香糖看笑话。“老兄,问题不在这里,你看上的妞儿别人也喜欢,那个女人怎么想不重要,她周围的男人怎么想才是你挨打的原因。”

“反正我不后悔,我看何莘都快因为我哭了,她是在意我的。”马修自信满满地说,流血让他觉得自己特别有男子气概,不管何莘爱不爱他,他都要爱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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