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杠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姿风的话不无道理,照做就是。
吃着暖心早餐联系了镇安一院,却被告知安妮当晚就已出院。
“不方便透露病历。”
“我是她的监护人。”
“请您报一下工号。”
“我……昨天是我叫的救护车,分离地址就能看到。”
那头沉默了一下,“小姑娘没什么事,健健康康结结实实,也没查出什么后遗症。”
被这样告知,不知道接线员和我到底谁在应付事。
挤地铁去接班,按表做完例检,缩进躺椅等安全局回执,我知道姿风在安全局有门路,但具体是什么姿风没多说,有关系事情总是好办很多。捧着保温杯看着远方律动的起重臂,监控室窗下忙碌的自动机,假装牧人睥睨天下。
安全局没有回信,直接找上了门。
来人中分油头,西装笔挺,腰间一支武杖,皮鞋擦得锃亮。三两句就介绍完了情况。
“医院的心理问卷和核磁共振检查报告同时显示,没有人实质上受到伤害,当事人所使用的催眠者,保险也在正常的工作状态。但是,鉴于请求者身份特殊,”安全局联络专员脸上浮起一丝不明所以的假笑,换了个词,“尊贵。”
“我们还是浪费了神骸藏的资源申请了更高的权限来追溯所有被提交数据切片的签名。”
“所有的?”
“没有什么手段能真正的彻底的消除痕迹。这里,看时间戳,陷阱程式都是两年前部署的;看这里,目标筛选器,不指名,它们不是为了针对某个人;再看这里……”
“想说明什么?”
“看完,再说。”
然后我看到了三年来安全区攻击事件频次,逐月增长的数字触目惊心。一种在过去被认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野蛮行径似乎已经很普通。
“社会是变化的,脱离社会太久会让人变得神经质,突然的刺激让你处于一种应激状态,你的主观认知并没有正确反映客观的事实,对于外界信息的处理过于,自以为是。”
“杜芃,现实点,已经三年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没有那么多闲人要对付你。”末了走到门口的专员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跟你很熟吗?”
“几乎很熟。”
一个人语气是否欠打还要结合环境具体分析。
专员拍了拍胸口关掉记录仪,转身解下武杖放在地,这不仅是个挑衅动作,这是个违规动作,被逮到轻则警告停职,重则记过调任。
细腰乍背双开门的专员,就算没有那支威力骇人的武杖,只人站住就很有压迫感,死尼特完全不是对手。讲道理是不应该去招惹这种人的,或者至少要忍到能去打小报告的事后,热血上头我早就记不清是不是我先动的手。
总之,最后我被一个拿捏到位的过肩摔,近乎温柔地,拍在了地上。疼,但是腰没断。
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
调整技术是自举的。包括端粒增效和灰质活化,神离日之后解禁了该类技术的应用,部分适龄的调整者经过培训教育又参与到调整技术的研究迭代中。作为该技术范式的早期试验产物,姿风第一份工作就是抚育那些从人造子宫呱呱坠地的新生儿。没有血缘关系,姿风是很多人亲近的姐姐,而这些人已经散布在这个社会的各个领域。当然包括安全局这种本就不眠不休的机构。
所以我的心情并不好,这种不好表露于神态,还有一桌子或立或倒的广口玻璃瓶。
安妮当然看在眼里。
不眠者旅店常有吟游诗人巡演。
散发蓄须的弗拉明戈琴手焚一支香插在琴头,摇动手串拍打琴箱嘎啦啦作响,金龙之歌开始在大厅与包间环荡,赞美这古龙的壮丽和辉煌。
“很有年代感。”安妮说。
“影像,百三十岁老都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