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凯傻傻地问:“那你活下来了吗?”
阿里悲哀地摇摇头,雕塑似的看着他说:“很遗憾,我死了。”
黄凯用万分狐疑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嘴里还剩最后一口三明治都忘了嚼,仿佛刚听见一个荒谬绝伦的悖论,但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宕机了。
“当然,我当然活下来了!”阿里深深皱眉,用强烈的讽刺口吻说。
黄凯和他一起放松下来,他接着说:“当时我爸醒了,和他们打了起来,然后我也醒了。
“我刚在外面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枪战,这时心想,要是有一把枪保护自己多好!于是我没想太多就冲出门去,跑回了枪战的现场。”
黄凯发问:“为什么?”
“为了捡枪啊!我不是说了吗?那里死人了,死人手里还有枪呢!”
“可你前面说的那场枪战,已经过去几小时了吧?现场早就被警察清理了,死人拖走了,枪也不可能留在那儿!”
阿里耸起肩,摊开手说:“老兄,你从小在治安良好的市区长大,也许每年还和家人一起去外国旅游,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没在这座城市的郊区生活过。
“那儿没人管你的死活!你还要不要我讲了?”
黄凯咂咂嘴说:“好吧,你继续。”
他已经被阿里的故事深深吸引,迫切地想知道后续。
“没错,过了这么久,尸体仍然躺在地上,手里攥着枪。我就捡了一把跑回家。”
黄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打死他们了?”
没想到阿里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爸。”
“你爸?用枪吗?”
“对。他被注射了麻醉剂,但还没完全昏迷。
“我当时……虽然拿着枪,但我那是我第一次摸枪,全身发抖,抖得拿都拿不稳。
“再说那枪上本身还有血,加上我的汗,滑得很。
“我……”阿里在这停了足足五秒钟,似乎对当时的自己很失望,沮丧地说,“我根本不敢开枪。
“然后我爸从我手中抢过枪,连开六枪,杀了我妈和她的情人。而我,吓傻了,尿了。
“杀了他们之后,我爸把枪还给了我,叫我走,离开这儿再也别回来。我听他的话就跑了,手里还拿着把枪。
“真没想到,最后救我的竟然是从小虐待我的爸爸,想杀我的却是和我一起受虐待的妈。”
“确实,确实……”黄凯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心中的意外,“算了,然后呢?”
阿里看着广场上打架的鸽子,目光悠远,用一种困极了,即将入睡的声音说:“然后我就想,我该怎么处理这把枪呢,不如卖了吧!
“后来居然还真的卖掉了,就像刚才找上你那样卖。卖枪的钱让我吃了几顿饭,住了两天旅馆。
“两天后,那个买枪的又找上我,问我还有枪吗。碰巧旅馆老板听见了,私下跟我说他有货,以后就让我出面去给他揽客人。
“就这样,喏!”
他摊开双手,对黄凯展示自己,显示什么是“就这样”。
黄凯问:“你爸怎么了?”
“当然是死刑。”
黄凯没什么感情色彩地感叹了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