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泽像往常那样陶醉地吸了一大口，然后闭上双眼，整个身体都微微向后仰，就这样保持了一会儿，最后慢慢地、几乎是不舍地吐出灰白色的烟。

“我看你老是跟他俩一起，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呀，”李尚泽说，没有着急吸第二口，“不过，一会儿打起来，你要是帮他俩，我可就顾不上情面了。”

“哪能打起来呀！你这说的，都是误会，我们就是想把误会解除了，才在这儿等你们嘛！”

“误会？”李尚泽有些气愤地说，歪着脑袋盯着李令辉，“都跟我动手了，还误会呢！我现在踹你一脚，跟你说是误会，你愿意吗？傻子也不愿意！”

“是，是，”李令辉说，回头望了望李刚亮和侯永康，又转过头看着李尚泽，说，“他最开始就是怕你动手打侯永康，想着轻轻推你一把，结果没想到力气使大了，这不是误会嘛！他平时跟我闹的时候，也老是控制不住力度，常有的事儿。”

他们就这么站在篮球场中心说话，刘兴站在一边始终不说一句话，仿佛他并不太想参与这件事。在李尚泽和李令辉说话的时候，他甚至在四周踱起了步子。

李刚亮和侯永康仍站在长凳旁，不时朝李令辉那边看看。

“他不是说我欠揍吗？我现在就想过来看看到底谁欠揍，”李尚泽说，停顿了一会儿，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一声，扭头朝旁边的地面吐了一口痰，之后接着说，“我倒不是因为他推了我一下，也不管是不是误会，可他那态度有些过分了吧，好像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想非闹到撕破脸，最后动手，把事情闹大，谁愿意自找麻烦呢？可你说说，他当着全班的面，把我羞辱了一顿，我要是啥也不干，忍气吞声，以后其他人咋看我？谁不得过来朝我脸上来两耳瓜子。”

说完后，他绕开李令辉走过去，径直朝着李刚亮所在的位置，刘兴也跟着他走过去。其实李尚泽心里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吸完烟之后，心情比之前好多了，倒也不是必须打这一架，更多的是想吓吓他们，让李刚亮和侯永康认个错，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他也害怕事情闹大后，告到白桦那儿，大家都不好过。不过这些想法，他始终由于过度膨胀的自尊和所谓的尊严，没有勇气开口说出来。

李令辉赶忙跟上，用双手拉住李尚泽的胳膊，“别激动，哥，有啥事儿不能好好商量嘛！他知道错了，真的，还让我找个机会，要跟你道歉呢！”

“真的？”李尚泽停下，扭过头看着李令辉，把他的两只手扒拉下来，“我看他那样子不像呀！”

“真的，他亲口跟我说的。”李令辉发现还有机会，撒谎道，“他还说要买包烟，让我明天转交给你，好让你消消气呢！”

李尚泽一听到要给他买烟，居然轻松地笑了起来，说，“你教他的吧！你小子，会来事儿！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觉得就这样被一包烟打发了，显得有些没面子，好像他拿不出一包烟的钱似的（其实他很多时候确实拿不出一包烟的钱，他的零花钱不是很多，都用在买烟上也不怎么够，毕竟他吸得很多）。他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做出不太情愿又有些委屈的样子，开口说，“不过，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推了我一把，这我要是不还回去，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

“没问题，哥，”李令辉连忙说，“这当然得还回去，咱们一会儿说清楚，你再推他一把就行了。”

“哎，这不合适吧。”李尚泽挑了挑眉毛，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把扔到地上，没说话。

“那你想……”

“踹一脚，从正面，”李尚泽说，用右脚使劲把地上的烟踩灭，“一人一脚，李刚亮和旁边那个姓侯的矮个儿，我跟他的事儿还没完呢！”

“这，这不好吧。”李令辉只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这么做多少有些过分，但没敢说出口。他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李刚亮和侯永康，他知道这个条件他们是不可能接受的，至少李刚亮不可能。

“不好？那你替他们挨两脚也行。”李尚泽说，撇着嘴笑轻蔑地了一声。他只是想开个玩笑，而且最开始他几乎要答应让这件事过去了，可不知怎么就说出这些话来。

“行……那你踹我吧。”李令辉犹豫了一下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李尚泽，没再说别的。

李尚泽盯着他看了片刻，发现他是认真的，于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这样吧，你让侯……侯什么，反正就那个矮个儿，也给我道个歉，买包烟，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行吧。”

李尚泽刚才想到，如果他们都诚心道歉的话，再踹他们两脚未免有些过分了，而且李刚亮那个脾气，一定得把事情闹大，侯永康大概也会跟白桦打小报告，他最近跟白桦走得很近，真要到了那一步，他李尚泽确实是问题最严重的一个。

“行，行，谢谢哥，了不起，宽宏大量！我这就跟他俩说去。”

“一块儿过去吧。”李尚泽笑着说，跟李令辉一道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