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永康没有脱下校服，只是沉默地坐在长凳最右端，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个矮个大爷用蹩脚的运球方式拍打着篮球，其实他是在想现在的处境和该怎么解决。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李刚亮抬头看着李令辉说。

李令辉没有坐下，而是在一旁简单地活动，一本正经地做着显得有些滑稽的正压腿热身动作。他的动作确实显得滑稽，非常不标准，背部完全没有挺直，而是整个朝前弯，身体和脑袋歪向李刚亮和侯永康这一侧，双腿的间隔也并不大，胯部有规律地前后小幅度摆动，好像头发花白、上了年纪、活动时生怕扭到腰的老大爷一样谨慎而笨拙。

“我看呐，打是不可能的，”他继续笨拙地做着正压腿，脑袋歪向左侧，看着李刚亮说，“你什么表情？我是认真分析过了，才说这话的！你以为我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不是。你们仔细想想，要是咱们决定打，那肯定是要打赢的，总不能跑过去被揍一顿，然后开开心心、蹦跳着回家吧？但是，实际上，我们并不确定能不能打赢，而且就算是打赢了，李尚泽会善罢甘休吗？他能低着头、跪在地上说‘求求各位大哥，放过我这个神经病一样的无赖吧’这种话吗？想想都不可能，他只会叫上学校里和社会上结识的那些狐朋狗友，把我们狠狠揍一顿，也许两顿，直到他解气为止。”

“所以呀！要我说，”他接着说，站直身子走近李刚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可能觉得不体面，但咱们还是想想咋跑吧！”

“跑有什么可想的！就撒开腿跑呗！”李刚亮说。

“那你是同意了？”

“可就算咱们跑了这一次，他们就能放过咱们吗？”侯永康突然开口，他把校服脱下，卷成一团塞进书包里。

“那你的意思是？”李刚亮似乎有些期待地问。他和李令辉都转过头，望着侯永康，他们知道，侯永康平时不怎么说话，可一旦开口，一定已经在心里已经想得明明白白。

“告诉白桦。”

李刚亮和李令辉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仿佛都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们又看向侯永康，李令辉问，“这事儿能跟白桦说吗？你打算咋说？”

“实话实说。”侯永康简单回答，语气和眼神都异常坚定。他们知道，他确实是认真的。

“说我们背着所有老师，在班里大闹了一场，几乎要动起手来？实际上已经动手了。然后现在怕挨打，又跑过去寻找班主任的庇护。”李令辉说，挥舞着拳头模仿动手时的场景。

“是。”

李令辉放下拳头，没再说话。

“倒也是个办法，”李令辉扶着有些尖的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说，“毕竟你们没真的打起来，事情也不算严重。咱们自己解决大概只会让事情更严重，不如直接告诉白桦，让他解决。班主任都知道这事儿的话，李尚泽应该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关键是，谁去说？”

“我去，毕竟这件事是我引起的。”侯永康说。

“那我也得去，我还动手了呢。”李刚亮说，显得轻松地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

“还说这话呢，都说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李刚亮用左手拍了拍侯永康的肩膀，想要安慰他一下。

“那我呢？”

“你就不用去了吧，”李刚亮说，抬起头看着李令辉，“你不什么也没干吗？你去干什么？没事儿找事儿。”

“我可以作为第一号证人，证明……”

“李令辉，李令辉！”李刚亮提高音量喊，眼睛注视着篮球场左端边缘，他们来的方向，而且不自觉地站起身，又平静地说了一句，“来了。”